关涉慢慢将视线从书中挪了出来,微抬着头,毫不客气道:“不涨,汝乃德之贼也,不助尔等之败坏。”
人虽已年过五十,却华发未生,一张脸依旧像翩雅青年,然而与江离的儒雅不同,他的儒雅中带着刚直和固执。
但起码,再不同,也是儒雅打底。
赵挽华冷哼一声,将江离往前推了一把,自己站在他后面去了,这意思,不言而喻。
按赵城主常用的一句话说,知己相惜,更容易产生共鸣,就很适合拿情面换取一些利益。
江离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站直了后无奈叹气,整理了一番袖口,然后缓慢着动作冲关涉拘手寒叙,开始不知是第几次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赵挽华已经转向了恶六,“等江离和关涉一谈完,你就即刻启程返回东升城。”
恶六“啊?”了一声,一脸生无可恋。
他和恶五,摔破东西后逃跑,人都到岑唐边境了。
去的时候二十天,被召回来的时候,真的是不舍昼夜地赶路,只用了十天,一半的时间,差点累死!
结果,才回来多久?又得赶路了。
“从今日起,你便是东升城的副城主,代替我管辖东升城一切事务。记得,你回去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城内那些暗桩,甭管是谁的,当地官员、军营、城绅乡富…统统给我拔掉,重新找信得过的人上去填坑。具体的,我会传信告知你。”
苏故一听,“城主,这掉马的人太多,一棍子下去,东升城会垮掉的。”
如今世道虽支离破碎,但官员的选拔条件依旧遵从品格高低和家门之风,并由士族进行举荐。那位摄政王在云遥权势遮天,东升城作为云遥的经济重地,就光他布下的那些钉子就不可能会少,再加之其他居心不良的人布置的...都清洗掉,可不得大乱?
“别废话,你照我说的做,绝不会出事。还有第二件事,我要重建佛寺,你全权负责修缮事宜,地址就选在无妄山。”
无妄山,距东升城不过三十里,是城外观日出最好的地点之一,因而吸引不知多少古今诗人的游览,出了不少千古名句,都镌刻在半山腰的山壁上。
可以说,凡至东升,必游无妄。
赵挽华吩咐完,转过身去,拍拍江离的胳膊,“聊好了吗?”
江离点点头。
赵挽华走到关涉面前,手一伸对他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给钱吧。”
关涉仍有些犹豫,问:“时下真的会乱?你拿钱果真只是为了帮助百姓?”
她是恶人峰城主,又不是什么圣教圣女,不去添把火都不错了,但她不能反驳,江离好不容易帮她想了个托词...
因而赵挽华咬着后槽牙说:“是!”
果真当初就不该突发善心。
要早知道这人是岑唐首富,她必定见死不救,甚至还会顺手牵走他身上信物,回来继承他的商业帝国。
关涉停顿了半晌,思虑着赵挽华虽品性不端,可极少骗他,如今事态确实紧急。
他干脆道:“那好,从下个月起,每月的利润我会给你五分。”
“极好!另外,还有一事要拜托‘关大善人’,我需要让苏故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东升城。”
“一个时辰后,关氏会有一支商队从永通渠逆流而上去往北境,会途经东升城。不过我还是得劝你,你这个德行实在有亏,子曰...”
赵挽华转身便走。
有耐心多听一句都是她错。
有民间野史传闻:寂然的祖辈——三藏法师便是十分啰嗦,十分热衷于教化别人。
赵挽华倒觉得,若是野史所言非虚,关涉此人莫不是三藏法师转世,专门折腾她来的。
赵挽华一边下楼,一边吐槽:“江离,你这种理由,也就只能骗骗关涉这个迂腐的老头儿。”
江离跟下来,边走边笑:“回溯历史长河,圣人之所以总输阵,就因为觉着只要是人,就会留有最后的一丝人性。人若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须善于揣摩人心,连哄带骗地回应对方最急切的愿望。”
“不过城主,按照以往,还以为您会跟关涉再多掰扯几句。”
从在西域救起关涉算起,穿过祁连山脉,他们整整走了一个月才回到中原。
关涉之不甘,本就是为了寻自己从小走失的女儿。
西域寻女,最终也没能如他所愿,因而总将赵挽华看作是无父母教养长偏了的女儿。
一路上,对赵挽华是讲道理、讲情理,讲四书五经、讲家国情怀…一心希望她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所以江离冠冕堂皇的忽悠,在旁人看来明明错洞百出、傻子才会信的东西,到了关涉这里,却是深信不疑。
在希望赵挽华从善这件事上,他就如同希望自己的女儿仍然活着一样迫切。
可赵挽华何许人也?而且还有个最受不了别人唠唠叨叨的怪毛病。
西域一路上,被唠叨的烦了的赵挽华,不知多砍了沙匪多少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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