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环特意挑了个路上行人少的时间来闹。
毕竟真叫她如泼妇一般当着众人面哭诉,她还是抹不下面子的。
“郡主,郡主,有些过了。”
看着封寰阴沉下来的俊脸,丫鬟雾雨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赵舒环被戏瘾冲昏了头,泪水竟真夺眶而出,打湿了身上的杏色裙摆。
封寰捏了捏眉心,还未开口,就见江慵笑盈盈地走上前去。
一抽一拉,就从赵舒环怀中拖出了一只枕头。
“姑娘可是得了什么癔症?需要喊柳司印来给你瞧瞧吗?”
想起常年萦绕在柳湛腕间的碧色小蛇,赵舒环苍白着脸,摇了摇头。
“那可需要骆司印来替你惩治恶人?”
“恶人”封寰眼皮子一抽,紧绷的脸有些破功。
他家月奴眼下是愈发胆大了。
阿渚悄悄斜眼看了一眼封寰,登时心中哀嚎起来。
君后也没指名道姓地提您名字啊!您在这儿不值钱地笑什么!
骆懿的名字如催命魔咒,赵舒环连滚带爬地冲上马车,尖叫道:“你给本郡主等着!”
一溜烟,拉车的高头大马仓皇而逃。
骆懿来的迟些,只瞧见了远去的马车。
她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赵舒环又来了?”
阿渚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见江慵云里雾里的疑惑状,骆懿便将赵舒环的身世细细说与她听。
末了还加上一句,“她虽然娇纵了些,但胜在比较蠢。”
“不至于会给你使绊子。”
江慵人精一般,听出了骆懿的弦外之音。
“先生是说罗浮中还有人会给我使绊子?”
骆懿点头。
从高门氏族到富足皇商,各家贵女都对罗浮君后之位虎视眈眈。
谁曾想半路杀出一个大韶江慵,轻而易举地将君后之位收入囊中。
怎能不惹人眼红。
江慵叹息,果然这世间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昔日在话本子里看过的桥段,竟真叫她碰上了。
“其实这些倒并不棘手,最难缠的当属国师的独女。”
“国师独女?”江慵来了兴趣,三言两语打发走封寰后,带着骆懿回了闺房。
命枝桃端来几碟新煎的蜜饯后,江慵给骆懿斟满热茶,“先生细细说说。”
“当朝国师名为桓桢,十五岁入仕,侍奉过三代帝王。”
“不知是否由于他窥探天机太多,桓家自此绝了嗣,最终还是由桓夫人整日烧香祈愿,抄写经书,素斋二十载才换来一位独女。”
“此女唤作桓姝。”
“桓姝自幼便是锦衣玉食,甚至请来朝中大儒亲自教导,一切都是按照未来君后的标准培养的。”
提起桓姝,骆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若桓姝对君上无意,那倒一切还好说。”
“只是当时祭天大典,桓姝遥遥见了君上一面后便情根深种,茶饭不思。”
江慵又沉默了,这种桥段,也眼熟的很。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骆懿踟蹰一番,慢慢开口道。
“在下虽没有桓国师那般造化,却也略通些抽简禄马之术。”
“前不久,我便给他起了一卦。”
“卦象显示,桓家今年有大劫。”
接连几日,桓家的大劫没等到,倒是又等来了赵舒环这个大劫。
江慵敲定铺子选址后,亲自带着江情与丹沁洒扫铺面。
这日丹沁一盆脏水泼出去,就听外头传来少女的惊呼,“呀!”
江慵觉得声音有些耳熟,连忙迎出去,果然见赵舒环拧眉掐腰站在相月阁前。
口中喋喋不休嘟囔道:“就知道这个大韶的粗野丫头克我!”
丹沁也不惯着她,不耐烦地拿起一旁扫帚作势要扫。
“今日真是没看黄历,出门就碰上这么个祸根秧子。”
“你,你!”赵舒环一张小脸气的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反倒是雾雨站出来指责丹沁,“和玫郡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丹沁不怵她,胸脯挺得老高,“我家姑娘还是君后呢!”
雾雨也气结。
软的不行,赵舒环便笃定了心来硬的。
她昂着头进了相月阁打量了一番,面露嫌弃。
“真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做个生意还这般畏首畏尾。”
“堂堂君后,也不知道选个富丽堂皇些的铺面。”
浅浅几句话,江慵便将赵舒环摸了个底掉。
不过是个披着荆棘装刺猬的小白兔罢了。
她亲自给赵舒环送上一盏热茶,解释道:“太过惹眼的铺面会叫一些家境不好的姑娘望而却步。”
“生意不就是跟有钱人做吗?”赵舒环不解,下意识接了热茶抿了一口。
“我的生意,是想跟全罗浮的女子做。”
江慵的视线落在沉木货柜上堆叠的芙蓉面,眸子晶亮,星光熠熠。
“每个女子都可以追求和保持美,若只是以出身剥夺了她们的权利,那才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