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江慵这块“引玉之砖”在前,后面的才艺皆是令人兴致缺缺,哈气连连。
本以为这场佳宴就此便要入了尾声,不想中途匆匆跑来一个身形瘦削的内侍,伏在元简耳边耳语了几句。
这一听,元简的脸色倏然难看起来,闷着头连灌了好几口酒。
原本绕梁的丝竹之声也戛然而止,座下群臣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朕方才听闻,北边的弗陵发生了百年难遇的雪灾,当地的官员举全城之力赈灾无果,又诱发了雪崩。”
元简闷闷叹了一口气,愁容不展,“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终于还是来了!
江慵的手指拢紧,手背上的筋骨分明,有些不安。
有人提议道应当尽快拨下赈灾粮,抚慰当地百姓。
又有人称应当派出重臣协助赈灾,以彰显朝廷威望。
听来听去,全是大话与空话,元简的愁容不减反增,吓得诸人闭上了嘴。
毕竟谁也不想在这岁末年初之际惹得龙颜大怒。
江慵伸手点了一滴茶水,在桌上缓缓写下一个“死”字。
眼下入了死局,只能江凛去解。
上一世派去赈灾的官员克扣赈灾银两,中饱私囊,送去的银两如同肉包子打狗,骤然削减七成,导致雪灾迟迟未消。
这让本就亏空的国库雪上加霜。
元简气急攻心,一病不起,不到半年便宾天,满朝悲恸。
若这一世能直接让江凛驰援弗陵,替元简分忧,或许还能稍微牵制住元承奕。
“如今国库空虚,北边又遭了灾,今年可是个苦命年喽。”
“是啊,你瞧瞧圣上的脸色,也不知哪个倒霉蛋要去弗陵,这苦差事想必没人会接。”
两人小声耳语,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江朗耳中。
他人微言轻,居于最末席上,本想凭借女儿一鸣惊人,反倒被就大房狠狠压了一头。
仰头灌下几杯酒壮胆,江朗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启禀圣上,微臣有一妙计。”
本不起眼的江朗忽然收到了所有人的注视,江慵垂着眼,心中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微臣的大哥在北边苦寒之地征战多年,十分熟识这些恶劣境地的处理方式。”
“大哥手下的兵又是十分英勇善战,且有充足的御寒资源,眼下看来应当是前往弗陵的上上人选。”
他这话虽然针对性极强,却也说到了元简心坎中,纵观朝中上下百官,除了江凛外,便挑不出第二人了。
江慵深深呼出堵在胸口的浊气,看向江朗的目光陡然冰冷起来。
他这话并不叫她觉得意外,因为她一向了解自己这位叔父,心胸狭隘且善妒,定是眼红她父兄的功绩与她的风光,才这样暗戳戳地使绊子。
用的是最不高明的捧杀之法,却也将江凛推上了绝路。
却也正和江慵心意。
前路虽然杀机四伏,她也愿意一同入局,护父兄的周全。
“圣上,臣愿意前往!”
江凛虽然喝了不少,目光却依旧灼灼,一副勇将气派。
元简露出欣慰的笑,连忙摆摆手叫他坐下,“江爱卿快请坐,朕也只你是上上人选,只是你不日才凯旋而归,这又要叫你前往赈灾,眹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江凛大手一挥,朗声道:“身为人臣,为圣上解忧乃是本分,何来于心不忍之说?圣上尽管吩咐微臣便是!”
元简连说了三个好,端起酒盏,向江凛遥遥一敬,“这一杯,是朕敬你的。”
江凛受宠若惊,连忙端着杯起身道:“请圣上静候佳音!”
“好!江爱卿凯旋之日,朕定当亲自去城门相迎,以表朕的爱臣之心。”
虽然江凛并无何怨言,可江慵却心中不快,她起身上前,恭恭敬敬地向元简行了个大礼。
“圣上,弗陵遭雪灾,百姓受难,想必日后需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的是,我们江家愿尽绵薄之力,三个月里筹集五万赈灾银两,尽数送往弗陵。”
元简欣慰更甚,连连道好,“江三姑娘有心了,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江慵轻笑,侧身看向江朗,“叔父在朝为官也有十余载,父亲亲自做表率前往弗陵,想必叔父也定会倾囊相助,是吧?”
不就是道德绑架吗?她有样学样,把江朗一同拉入了局中。
没成想到头来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江朗一张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那。那是自然。”
“叔父放心,五万两自然不会让你一人出,你与父亲一人一半可好?”
一人一半,那就是白花花的两万五千两,足以掏空他大半个家底。
见江凛还在犹豫,江慵薄唇轻启,“叔父若真是为难,再不济,您出两万两便是。”
如今被江慵架在火上烤,下头还有这么多直勾勾的眼,他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好,好,我出两万两。”
元简面上风平浪静,心中乐开了花,恨不得给江慵比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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