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不过一块引玉之砖,各位瞧个乐子便是。”
江慵俯身抱起春风宿醉,正欲转身离开,却听男眷席上一道声音传来:“江三姑娘的琴不错,但是不知是否有点舞弊的嫌疑?”
“旁人都是自己表演才艺,唯独你还要由骆先生带着一同演奏,对其他人实在有些太过不公了吧?”
她循着声音看去,看见了时澜忿忿不平的脸。
这不是喜欢江怜的那个小蠢材吗?
江慵柳眉一挑,并不想理会他的咄咄逼人,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不满的声音又响起:“江家世代簪缨,怎么生出你这样一个缩头乌龟?”
江疏的脸色变了变,恨不得徒手上去与这黄毛小子肉搏一番,却被江凛按住手背。
他摇摇头,示意江疏继续看下去。
果不其然,江慵迈出的步子骤然收回,她神情淡淡地扫了一眼时澜,“你想如何?”
时澜扫视四周,有些窘迫,他不过一时意气用事,想替江惜出头,可被江慵这么一问,他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忽然间灵光一现,他盯着江慵的眼,一字一句道:“你敢不敢与我在棋盘上一决胜负?”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就连江凛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自己的心肝几斤几两,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还是有数的。
若说方才的抚琴是骆先生临阵磨枪的成果,可这下棋定当会叫江慵丑态百出。
江惜与江怜脸上也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幸灾乐祸地神情,她们都想看看今日飞上云端的江慵,狠狠坠入尘泥中的窘态。
“下棋?”
江慵来了兴致,叫枝桃接了春风宿醉去,“可以,那便有劳拿棋盘来吧。”
她答应的如此爽快,时澜满腹狐疑,以为她不过是在硬撑,也端正了神态,起身上前与人对坐。
两个小内侍手脚麻利地布置好棋盘与棋盒,方要离去之时,就听江慵道:“且慢。”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不解江慵之意。
“将黑子给他,我执白子。”
棋盘之上,黑子先行,乃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江慵礼让黑子,摆明了是不将时澜放在眼中。
无名的怒火在时澜的肺腑之间灼烧,他被胜负冲昏了头脑,也不再推脱,执子先落。
几乎是在同时,江慵的白子也落在了棋盘之中。
四方的棋盘登时化作硝烟漫天的沙场,两人调兵遣将,开始了一场无声的博弈。
两人本就是少年年岁,在座许多年过半百的官员并未将其对弈放在眼里,只当成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依旧是喝酒谈天,乐得自在。
渐渐的,有人耐不住性子,便负着手伸长脖子去看个热闹。
这一看,便好像凝固在原地,挪不动步子了。
越来越多的人都围了上去,就连元简也按耐不住,凑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
此时,围观的人比坐在席上的人还要多,江惜与江怜并未上前去,只是趁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你说,时澜能赢吗?”江惜有些担忧道。
“时家小公子师承国手吕巽,这朝中能有几个下得过他的?”江怜柔声安慰,显得十分胜券在握。
江慵与时澜的对弈,并不是儿戏,反倒像是真正的腥风血雨的厮杀。
有明眼人看得出来,时澜的攻势虽然猛,可江慵接招更是游刃有余,甚至说是轻而易举。
化招之间,将时澜杀了个片甲不留。
随着最后一子的落下,时澜高傲的头颅也垂了下来,他喃喃道:“是我输了……”
见自家儿子落败,时延也十分惊讶,钻进人群之中想要看个究竟。
江凛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扫视着江慵的棋局,“乖乖,今日是怎么回事,月奴怎么好似文曲星临凡了。”
江疏轻轻揉了揉江慵的发顶,神色温柔,“好月奴,真是长大了。”
这一战,让时澜颇受打击,消沉了半晌才回头复盘方才的厮杀,看着看着,他神色骤变。
这样的棋,是连他师父都下不出来的,是真真正正的将帅之棋。
唯有上过沙场,征战四方的人,才能有如此凶悍凛冽的棋风,而江慵这样一介闺阁女子,又久居乡下,是如何有这样的眼界与经历的呢?
看出时澜心中的疑惑,江慵淡淡为他解惑:“幼时最爱听父兄讲故事,他们讲的,也多是领兵打仗,冲锋陷阵的事。”
“后来学了棋,闲来无事我就会捻着棋琢磨,将父兄讲与我的故事和棋局相结合,琢磨出一套棋法,只是太过咄咄逼人,平时甚少会用。”
“时小公子,你的棋艺十分精湛,只是还是太过优柔寡断,前期发力太猛导致后期疲乏,若能意识到这一点,假以时日,你定当能成为下一位国手。”
说罢,也不在意时澜是否能听进去,便拂袖离开,回到席上落座。
时澜魂不附体,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上,脑中不停地再回荡江慵话中深意。
“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元简观棋后感慨良多,“江爱卿的好女儿真是颇得朕心,既然江三姑娘也擅长下棋,正好朕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