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沈司星鱼尾巴一扭,默默避开这位显眼包。
陆廷川淡定得出结论:“酆都大帝驾崩了,对么?”
沈司星瞪圆了眼,酆都大帝死了?那这酆都城……他恍然大悟,难怪枉死城乱象四起,城隍敢跟千里之外的泰山府君暗通款曲,连黄泉之上都有土伯当路霸,原来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黑无常耸肩,果然被套出话:“陛下驾崩三百余年了。”
“人间竟无半点消息。”陆廷川目光凝重,“有人欺上瞒下,将此事瞒天过海。”
“你就是猜到了,又能怎样?”黑无常扶着墙,胳膊直哆嗦,忿忿道,“这么多年不都照样过来了?没有酆都,还有泰山,有地府,死一些无关紧要的鬼,不会有人注意。”
沈司星睫毛洇湿,下垂眼仿佛自带眼线,与陆廷川四目相对,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无人在意的事,陆廷川会在意。无辜死去的人,魂飞魄散的鬼,即使与陆廷川无亲无故,他都会放在心上。
真是一个……
奇怪的纸片人。
对谁都很温柔,跟他一点也不一样。
“我会将此事上报天庭。”
黑无常讥讽:“一个小道士,还想上达天听?天尊王母、菩萨佛祖忙着呢,做梦去吧。”
陆廷川沉默须臾,温声说:“说的也是。”
“哼。”
“那么,如果我以酆都大帝的身份传信呢?”陆廷川抱剑而立,笑如明月松风。
一石激起千层浪,窄小的牢房内沈司星和黑无常齐刷刷抬头,惊讶万分地看着陆廷川。黑咕隆咚的走廊两侧,一扇扇静默的牢门内响起窃窃私语声。
“今天起猛了,出现幻觉了?”黑无常震惊,冲沈司星努努嘴,“喂,小鲤鱼,把老子挂回墙上去。”
沈司星抿嘴,整条鱼都缩进水下,轻纱似的鱼尾若有若无拂过陆廷川的腰侧。
陆廷川朗声道:“想必诸位阴差大人都听清楚了,陆某不才,仅有驭鬼之阶,不敢说一定能杀死土伯,但出其不意,把消息传出酆都的本事还是有的。倘若诸位愿意配合,陆某现在就可以解开枷锁,若是有所担忧,就权当不知情吧。”
他顿了顿,声如玲琅:“酆都城的一切,总不会更糟了。”
黑无常安静下来。
三百年前,前任酆都大帝突然驾崩,朝野一片混乱,他们还没醒过神,就被土伯一行人掐着脖子站队。听话的照样做阴差,引孤魂野鬼落入黄泉,沦为土伯的吃食。腰板儿硬的就被丢进罗罪山,有奋起反抗的,皆为土伯所杀。一时间,流血漂橹,酆都上方的虚空一片猩红。
是啊,总不会更糟了。这缩头缩脑的日子,他过够了!
丁零当啷。
锁链四分五裂。
一炷香后,罗罪山地下十八层天牢,牢门大开,数百位饱经折磨、形销骨立的阴差彼此搀扶着走入一层走廊。一双双怀疑的、期许的眼睛看向走廊尽头的那道青色身影。
沈司星心潮澎湃,要是在游戏外他高低得在屋子里转一圈,但在陆廷川眼皮底下,他只能啪啪甩尾巴。
黑无常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末了,也没挤出一个谢字,闷头从隔壁牢房捞出一位呵欠连天、满脸茫然的白衣鬼差。
沈司星勾头一看,见到那人头顶的白色高帽,马上知晓了那位鬼差的身份,白无常!
“说吧,想让我们怎么做?”黑无常扛着白无常,污血沾上素白的丧服,格外刺目,“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情况不妙,我们可不会管你。”
其他阴差也不出声,俨然以黑无常为首。
陆廷川与黑无常对峙片刻,往前一步,把沈司星挡在身后,心平气和地说:“嗯,说来简单,我想让诸位演一出戏。”
演戏?沈司星睫羽轻颤,眼底写着不易察觉的蠢蠢欲动,眼尾的鳞片亮晶晶的,像洒了蝴蝶的鳞粉。
陆廷川低眸,撞上沈司星的视线,心神微动。
嗯?好像自从这只小鲤鱼出现后,上仙的气息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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