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繁拿脚趾甲盖去猜,都能猜到狄飞惊和雷损这事有诈。
不过她暂时没有闲心去管这事,因为白愁飞这几天太奇怪了,她办完事就回去守着人了。
按白愁飞的性格,只是因为金风细雨楼的事起了矛盾吵个架,白愁飞会喝喝闷酒离家出走,但不至于这样。
这几天她尝试过去询问白愁飞,但是对方只是眼神古怪地盯着她,看得人毛毛的。
他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奇怪,比之以往,似乎多了些东西,看她的目光里,总有种仿佛在认识她的感觉。
要不是她感觉对方神魂没错,她都要以为白愁飞被人夺舍了。
花繁坐不住,趁着对方没醒,倾身抵上他眉心,一手五指掐诀,眼神倏然空洞起来,仿佛广袤无尽的星空。
她算的法子,自然不同凡间的传统算术。
她的眼前,开始掠过白愁飞的一生。
一段没有她的一生。
幼年与父母失散,尚不明事理的幼子艰难求生求学,走南闯北,然后在细柳镇遇上王小石和温柔。
汉水江上,他对雷纯一见钟情,而后结识苏梦枕助其入京登位,与王小石被抓入刑部大牢,出来后得茶花婆婆和沃夫子收留,与苏梦枕王小石二人结拜,却奈何沃夫子死于关七手中,雷纯倾心的也是苏梦枕。
他与王小石第一次起冲突,便是因为杀关七一事误伤朱小腰,其实三人的一言一行都在预示着最后无法互相扶持到最后。
而后来的一切也证实了这些。
他为帮雷纯远赴楚河,等到归来,却是王小石远走逃亡,苏梦枕病重,他为苏梦枕顶罪入狱,那些人不会对苏梦枕用刑要他的命,却会对白愁飞用刑。
金风细雨楼的人不同意苏梦枕入狱,却能同意白愁飞顶替苏梦枕入狱,究其根本,还是没将白愁飞真正当做自己人。
他们总觉得白愁飞心气高,野心大,但他心中也有情义,否则为何会因苏梦枕病重替他顶罪。
白愁飞在狱中受尽折磨,因噬心丹一次次面对王小石惨死,和雷纯苏梦枕相爱的噩梦,神志逐渐不清醒,他没有疯,因为他心中,王小石和温柔便是那盏照亮他人性的明灯。
直到蔡京说王小石已死,灯灭了,他也彻底疯了。
连王小石这样的人,都被这残酷的世道所折。
他做了蔡京的刀,用权势逼雷纯成亲,杀苏梦枕时却红了眼,可苏梦枕逃了,还被雷纯藏了起来。
他不快乐。
最后他在金风细雨楼的白楼里,与王小石打得你死我活,到底谁也没能对谁下得去杀手。
白愁飞心知大势已去,自白楼一跃而下,却没能殒命,他口中鲜血涌溢地对雷媚说了一句疼。
是雷媚替他了结。
那一句疼,仿佛扎在花繁心底。
花繁人倏然一晃,手拐磕在床沿,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终于从他的记忆里抽离。
白愁飞刚醒过来,就见她吐血:“花繁!你怎么了?”
她被白愁飞扶住,幽幽抬起头看他:“白愁飞。”
她的眼神太古怪了。
白愁飞回忆起她往日说自己祖上是算命的,心中隐有所感:“我在,你说。”
面容妩美的姑娘水眸潋滟,面色苍白地动了动唇:“算命有违天理,总得付出些代价,我心口疼,你抱抱我。”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真的哭,向来带笑的狐狸眼红了一圈,又哭又笑,用一种让人觉得心头沉得难受的眼神看着他。
他良久没有说话,只是觉得眼眶与心头一般酸涩得烦人。
他知道,她真的算了。
“知道疼,下次便不要再这样莽撞了,你若问我......我也不一定会不告诉你。”
花繁只是笑着,声音有些哽咽:“以后不会疼了,糖很甜,花很美,酒很香,你都可以喜欢。”
“我也好看啊,你都亲过我的,就不许再想过去的人,不然我就哭给你看。”
她知道,白愁飞这样的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刀剑相向的威胁,还不如撒个娇哭一哭。
他安静地看着她,忽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笑得花繁心底酸得难受。
花繁听见他哑着嗓音,轻飘飘地说:“你都已经在哭了,这买卖可不划算。”
花繁总觉得,他的声音轻得好像随时会飘走一样。
她抿了抿唇:“那我再哭一会儿。”
对方神情软化:“哭多了伤眼睛,你愿意当小兔子,我可不想以后牵着个小瞎子。”
......
花繁处理了傅宗书,就去找蔡京了,她本就要杀蔡京,但见了白愁飞前世的花繁更想杀他了。
她摸清了对方行踪,就直接带着人进了梅林别苑。
她拿着尚方宝剑,蔡京手下的兵也不敢拦人。
唯独一个身形壮硕的老者拦住了她的去路。
假山流水琳琅满目,花鸟鱼虫不绝于耳的别苑甚为夺目,但此时都不及领兵而行的灰袍女子夺目。
“国师到访,相爷欢迎,但若是带着这个,就不好了。”老者目光落到她手里的尚方宝剑上。
此人是元十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