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场谈话中,萧禾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就连拔刀相向时的动作都非常自然连贯,让人完全无法预料。
以至于身后的‘萧知弈’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萧禾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这个‘萧知弈’不只是身上味道不同。
而且身量较矮,身材过瘦,脊背后拱,与皮囊可称得完美的萧知弈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萧禾眼底没有一丝波动,开口语气沉得令人胆寒:“他人呢?”
‘萧知弈’依旧垂着头,面容看不真切,但身体却开始微微晃动,像是在无声发笑。
凉亭外大雨滂沱,夜风携雨吹向地面,打湿了亭中三人的衣角下摆。
黎显长剑出鞘发出鸣响的那瞬间,刀刃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强行抵在了‘萧知弈’颈间另一侧。
他的力道比萧禾更足更猛,杀意也比前者更甚,刀刃落下时直接压得‘萧知弈’的肩膀往下沉了数寸,骨骼发出可怖的脆响。
“趁本公子现在还算客气,最好老实交代——”
然而那‘萧知弈’却好像不知疼痛一般,并没有回应黎显,反而是缓慢地抬起头,独独冲着萧禾的方向。
借着很远处廊间烛台的微亮,率先映入萧禾眼帘的是蛇像。
一张掩盖住上半脸的银制面具,从额头到鼻尖,挡得严严实实,原本是该露出眼睛的部分,也被雕刻出来的蛇图腾所覆盖。
雕刻得栩栩如生,连眼珠和牙齿都一一细致刻画。
蛇身盘踞双眼,蛇头昂在额间,蛇尾落于鼻梁,配着那人艳红的嘴唇和苍白下巴,显得格外骇人。
那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是从何处看清景象的面具人,就这么面朝着萧禾动也不动,像是一种古怪的探视。
少顷过后,萧禾听见了窸窣声,来自于面前这个人的衣袍之中。
像是布料相互摩擦,又更像是虫子爬行。
她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似乎有什么真相即将破土而出。
可来不及多想,念起的一刻,她清楚看见有一只通体浑黑的小虫探出了面具人的袖口。
萧禾左手匕首猛力一挥,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她右手同时将黎显推开。
“别接触他,有蛊!”
黎显反应也远超常人,在萧禾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动用了轻功,跃到亭中离那人最远的位置。
少顷,萧禾也退到了另一侧。
她手中匕首还在滴血,刀尖挑着一抹黑色。
下一刻,萧禾将匕首丢弃,虫尸和鲜血与之一同被甩落在地。
“久闻大名了…临安仙人。”
这句临安仙人一出,黎显先是惊愕不已,又很快冷静下来。
能在师父与他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表演大变活人,一般的道行可做不到,想来这位诡道难辨的临安仙人是真有些本事了。
黎显的视线紧盯着那面具人,手也在慢慢探进袖中,暗器蓄势待发。
但接下来见到的一幕,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见面具人猝不及防被萧禾刺了一刀,不仅完全没有发怒,甚至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对着萧禾咧嘴乐呵呵地笑着。
“国师大人也真是名不虚传,连小虫子也不放过,下手真狠呐——”
他的嗓音时而尖锐时而沙哑,像是少年变嗓期间的样子,但好在字音和缓清晰,所以并不算难听。
萧禾不想和他多扯,又重复道:“原本该在这里的另一个人呢?”
“哪个人?这里从头到尾不就我们三个人吗?”
临安仙人含糊说着,捂着脖子的手也放了下来,黎显的飞镖顺势而过,不偏不倚地划破了他的手背,携着一条血线深深钉入亭梁之中。
临安仙人动作一顿,朝黎显的方向抬了一下头,他的上半张脸都在面具之下,连眼睛也看不见,只能通过他骤然消失的笑容,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
黎显厉声道:“妖道,别轻举妄动。”
临安仙人的脸在他的方向停顿了片刻,随后转头又对着萧禾开口。
“国师大人,贫道只是想自行包扎一下伤口,您能不能让那位苦命的小哥不要这么冲动?”
嗖——
又是一枚飞镖疾驰而来,这次是直接刺穿了临安仙人的手背,穿破血肉钉在了地面上。
“苦命?”
黎显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短短二字间尽是滔天怒火。
“对,你眉间发黑,目出凶光,面相不善,必定幼年丧亲,青年丧志——算了!天机不可泄露…”
“总之你命格虚旺,易折难立,做人做事最好小心些,别太冲动了,否则苦命一生呐。”
黎显冷笑不已,故意学着他的口吻道:“仙人是不是因为睁眼说瞎话心虚,才带个面具呐?”
临安仙人格外艳红的嘴唇重新勾起笑容,“可能是吧,信不信由你。”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也不太在意黎显风雨欲来的态度,随手撕下衣袍下摆的布料,看都没有看一眼伤口,不紧不慢地缠完脖子又开始缠手。
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