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隐隐喧嚣,夜风徐徐吹拂,而有人站在身侧,替她挡去了大半尘埃。
此情此景,竟让萧禾觉得似曾相识。
她望着面前之人随风轻扬的发丝,心绪也随之飘荡,穿过无数记忆碎片,最终定格在两年前的某个秋夜。
天齐四年,九月初六,秋意盎然,漫天落叶。
那日风尘仆仆孤身归山的萧禾,来到浮玉殿门前的千步长阶时,已是临近子时夜半,只有山间繁多烛台与之为伴。
沥州此行,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丧命,她去了三天,便有三日未曾合眼,如今已是满身疲惫,心绪难平。
可萧禾从来不会把累与麻烦这种词汇挂在嘴边,她甚至都不会摆在面上,叫人窥探出一丝一毫。
因为她不想,也不能。
萧禾面无表情地站在长阶下面,眸光有些凝重。
她心想着:明天还是去与无闻先生商量,修建一条平路直通浮玉殿的地道罢。
就在萧禾认命迈开脚步,准备继续往前时,夜风骤然侵袭,一片透黄银杏恰好飘过她的脸庞,又随风轻轻印罩在眼睛上,遮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她用指尖捻开银杏叶,余光恰好瞥见了左侧不远处的花圃。
赫然发现有一道修长身影,藏匿立于那黑暗处。
萧禾微微怔住,手中的那片银杏叶也忘了丢弃。
“…萧知弈?”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夜风随之加重,吹到长阶两侧的十余棵银杏树上,引起漫天落叶纷飞。
被唤作萧知弈的少年正在隔着层层叶幕看她。
“师父。”
他走出暗角,路旁烛台到光芒落到身上,显现出完整面容。
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萧禾。
没有由来的。
萧禾的注意力却聚在他被风吹动的净白下摆。
她本想问他此刻为何会在这里,可话从心头绕过喉间,出来的却是一句。
“穿那么少,不冷吗?”
显然是没料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个,萧知弈先是表情诧异了一瞬,随后才摇了摇头,回应道:“还好,多谢师父关心。”
萧禾也没想到自己会问这种废话,一时无言以对。
须臾过后才道:“你在这里作甚?”
彼时,萧知弈眸光竟比烛火还要明亮,勾唇笑得温柔。
“我想去看花。”
萧禾似乎被噎了一下,语气有些怪异地重复道:“看花?”
萧知弈应道:“听说,浮玉殿前的湷兰会在秋日开花,所以想来看看。”
如今萧禾已是极度疲惫状态,精力有些不足,气息也有些不稳:“湷兰花开在秋末冬初,你来早了。”
萧禾闭了闭眼,像是在克服眩晕感,片刻后抬脚迈上台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脚步有些缓慢。
“回去吧——”
她尾音还没说完,腿脚骤然一软,差点踩空台阶之际,却不想有人从后牢牢地接住了她。
萧禾很快反应过来,站稳了脚跟,“多谢。”
萧知弈却摇摇头,将自己的手臂伸到她面前,“弟子轻功尚不精进,只有这样了,还望师父原谅。”
萧禾迟疑片刻,才慢慢将手搭上去,另一个人的体温瞬间隔着衣料传递到掌心。
萧知弈就这么扶着她,缓步走上台阶。
“师父可愿意与我打个赌?”
此刻二人距离太近,萧禾都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有些不太习惯,顿了顿才道:“什么?”
萧知弈眼眸微垂,语气莫名笃定:“我赌花开了。”
萧禾简洁回道:“没开。”
萧知弈沉沉地笑了一声,“那输家…要答应赢家一件事,师父觉得怎么样?”
萧见他气定神闲,也没忙着回答,反而是下意识准备抬手吹口哨唤松鸦去浮玉殿前先一探究竟,却没想到被人提前拦下。
萧知弈口吻无奈,“师父不准作弊。”
他说着,还顺手抽走了萧禾一直握在掌心的那片银杏叶,将其褶皱抚平,收入自己袖中。
…
画面逐渐模糊,变回昏暗天地。
此时此刻,师徒三人谁也没动。
萧知弈注视着萧禾,萧禾则在望着地面走神,而黎显暗自神伤。
直到漆黑夜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闪电与雷声接至,才打破了僵局。
此刻前厅酒席已然靠近尾声,宾客大多离场,只能依稀听见方才在大门口接礼的那管家叫唤声。
“马上要落雨了!诸位还请早些回家!”
紧接着,师徒三人身后的衔接回廊尽头传来了许多脚步声,笑谈吵闹不断。
是有一群人正簇拥着王琛往后院来,似乎要去闹洞房,势必会撞见拐角处的他们。
不知是不是靠着距离优势,一贯以‘武力废柴’闻名天缘观的萧知弈,此刻反应与动作都比大师兄黎显更快一步。
他眨眼间便带着萧禾跃到了后院的最高建筑——漆黑无灯的凉亭之上。
萧禾被萧知弈一路拉着,随即又被他按坐在了凉亭的美人靠上。
她脊背抵着栏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