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自己手腕上那依旧没放的另一只手。
思绪仍然停留两年前的那夜,所以才能任由面前人摆布。
突然,她喃喃自语道:“那夜,湷兰开花了吗?”
“我怎么…记不清了。”
萧知弈身形一顿,表情变得非常复杂,探身询问道:“什么叫记不清了?”
萧禾摇摇头,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胡说的。”
她说没事,却把萧知弈急得连礼仪都忘记了,时隔六年再度直呼名讳。
“萧禾,看着我——”
萧禾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依旧是无悲无喜,毫无波澜,了无生机。
萧知弈眉头紧皱,压低声音道:“你今天状态很不对劲,连续三次走神,还突然晕厥,让我替你把一下脉好不好?”
他嘴上问着好不好,却没给萧禾回答好或不好的机会,直接逾矩地将萧禾的衣袖往上卷起,指尖抵上了那雪白手腕。
等到感受到那温热指腹探上自己脉络那一刻,萧禾才如梦初醒,猛然挣脱桎梏。
借着月光余晖,萧知弈捕捉到了萧禾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那种眼神,并非出自羞怯情愫,而是像厌恶,又更像是某种掩饰。
萧知弈动作停滞片刻,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坐到了萧禾的左边。
萧禾合上眼眸,吐出一口浊气。
萧知弈刚坐下,黎显也恰好跃身而至。
这两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随后黎显抬脚走到萧禾右边坐下。
今夜他们两个人都喝了不少,身上都带着酒味。
平生滴酒不沾,却被迫坐在中间的萧禾:“……”
幸而如今天黑且凉亭未点灯,从远处看无法察觉其中有人。
于是他们三人就这么排排坐着,默不作声地望着下方廊间走来的一群人。
六年间,秦州通判王琛曾无数次上浮玉山,登天缘观意图拜访镇国神师。
虽然萧禾从未接见过他,但也对这位以倒插门而闻名朝野的地方官员有些印象。
所以当那群人出现时,她的目光就锁定了其中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
廊间烛光映照着王琛本就肥胖的身躯,昏黄暖光下得越发厚重。
萧禾看向他格外明显的大肚腩,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安。
只得低声问右侧的黎显道:“你年初见他时,他也是这副样子吗?”
她声音放得太低,注意力都在下方的黎显没听清,转头悄声道:“师父你说什么?”
左侧的萧知弈动了一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肩膀恰好抵上了萧禾的肩头。
萧禾非常不适应,又暂时不想和某些没规没矩的人说话,只得对黎显道:“过去点。”
黎显顺应地往旁移动了一些。
此时下方的那群人已经走过了大半条回廊。
“王大人,下官今夜可算涨见识了,您这场旷世婚宴就算放在上京也是数一数二的热闹——”
三个秦州本地的小官员将王琛簇拥在正中间,个个都是笑容满面,尤其是方才开口的那位年纪轻轻的青年,更是将殷勤讨好写在了脸上。
他话一出口,其余人等接连附和。
而凉亭之上,黎显压低声音,将除王琛以外那三人一一与萧禾辨认:“右边那个,是秦州历县的县丞陈立智,刚才说话的,是去年上任的衙门提辖,叫武峰。”
“反正芝麻官一个,官威却不小,我爹曾和我谈过及此人,说他刚上任时与秦州都督府起过冲突,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却不了了之,定是有人在其背后撑腰,如今看来便是王琛了——”
萧禾轻声道:“听说过。”
而且还是秦州都督当面与她说的。
黎显点点头,又开口道:“但是王琛后面的那个老头,我不认识。”
左侧的萧知弈淡然接道:“赵松,年近半百,碌碌无为,一个只知道怨天尤人的…读书人。”
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黎显似乎是联想起了什么事情,表情变得非常不善。
萧禾不语,漠然瞥了一眼萧知弈。
萧知弈像是能读懂她的心一样,表情无辜地补充道:“这位人才曾经写过…一篇有关于师父的文章,所以我就多留意了一下。”
黎显竟然一反常态,与萧知弈同仇敌忾。
“搞半天原来是他啊,怪不得我一看他这副德行就烦。”
黎显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发出咔咔骇响。
“等会给这老东西一点教训——”
两个徒弟,一个心术不正,一个意气用事,作为当事人的萧禾却略显疲惫,“闭嘴。”
她话毕,耳畔重归宁静,只余天边隐隐雷鸣和凉亭下方的交谈人声。
赵松笑得合不拢嘴,不停抚着长胡须,“方才那太傅家的黎公子还与老夫把酒言欢呢,若不是王大人的面大,老夫怎会得此殊荣——”
咔。
黎显的拳头握得更紧了,青筋都爆了出来,刚想骂就被萧禾的眼神制止。
于是只能心中怒骂:老子看都没看你一眼,言什么屁欢?
那提辖武峰果然不是好相与的主,直接戳破道:“老赵,那黎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