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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若无其事的萧知弈道：“师兄不必担忧，我离开前已经将她绑好了，并且锁好了门，还花钱请了客栈里的一个略懂拳脚功夫的小二帮忙守着，想来阿湉姑娘应该不会使凭空消失这般奇技的。”
黎显了无兴趣地哦了一声，随即又好像意识到什么，嘴比心快地道出一句：“胖子不是说你穷得叮当响吗？哪来的钱？”
他这话一出，余光无意瞥见一旁的萧禾。
便莫名产生了一种师父身上的冷意更甚的古怪错觉。
被人指名道姓地骂穷，萧知弈虽然没有生气，也并无窘迫之意，但光凭凝固在原地这个举动，就将那股子身份低微的可怜感放大了许多倍。
萧禾眼神宛如寒冰般冻人，一反常态地接过话头：“我竟不知…原来我的弟子们私底下都爱攀比？”
黎显自觉说错了话，急得没把自己舌头咬了，“没有没有，不是那种意思，就是平常打趣——”
结果他还没辩解完，萧禾又道：“天缘观每月都发月禄，你们五人各自的份好像仅次于四位长老，足够寻常人家两年花销，何来穷得叮当响一说？”
黎显没来得及回话，萧知弈便主动道：“师父，莫怪师兄，想来是我平日里节俭过度，才引起这样的误会罢了。”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黎显更是洗不清自己鄙夷同门的嫌疑了。
该死的萧知弈，无时无刻不在卖惨！
于是黎显强忍下想翻白眼的冲动，用同归于尽的心态开口暗讽道：“对啊知弈，你若是少买些没用的东西，也不至于引起这样的小误会。”
黎显自认为不算污蔑，毕竟他们在天缘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彼此的喜好。
他经常见萧知弈摆弄各种花草和字画。
萧知弈也清楚他喜欢收集各类兵器。
本以为这样可以给萧知弈安个只顾玩乐的名头，结果没想到萧禾听后却是神情恍惚，他心中顿生不妙。
尤其是当萧知弈表情遗憾地瞥了他一眼后，这种不安感达到了顶峰。
黎显心道：不是吧？这也正中你的下怀？
然而萧禾无暇顾及黎显一会青一会白的脸色。
因为她心中隐约浮现出了一根丝线，即将要把过往时光里的细碎片段串联起来。
“你的钱…用来买什么了？”
萧禾几乎是无意识地问了一句。
恰巧现下夜风吹拂，伴随着萧禾的沙哑嗓音，带来几分彻骨凉意。
萧知弈往侧动了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刚好替身边的人挡住了一部分寒风。
他鬓边散落了些许碎发，发丝与风同动，冲淡了五官精致得不似凡间人的距离感，平添了鲜活气息，整个人愈发俊逸。
“没买些什么——”
他话还没讲完，就见萧禾垂着眼眸，浓密眼睫在眼下呈现出倒影，显得肌肤愈发冷白。
“湷兰花种？”
萧知弈薄唇微张却又很快闭合，像是欲言又止，最终落为一个闷闷的字音。
“嗯。”
萧禾又道：“我时常不在，花却开得那样好。”
“是因为…你每日都去浮玉殿照料？”
萧知弈默然片刻，“嗯。”
而黎显却是脸色煞白，不可思议地看向萧知弈。
他记得去年春末师父归山那日，浮玉殿前突然多一片价值不菲的湷兰花枝，所有人都以为是萧禾自己种的。
原来不是啊…
像黎显、郑珧这种出身大世家贵族的少爷来说，买湷兰这种罕见花种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价格虽贵，但算是在他们承受范围之内了。
可对于李志这种五品武将出身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公子都买不起的事情，更何况一个无父无母只靠观里给月俸的萧知弈呢？
萧知弈得攒多久？
黎显默默算了算。
就算全无花销，也至少得四年起底。
而且这花种贵且不说，还特别难养活、难养成。
要晒阳，要定时浇水，怕风吹，又怕雨打，需要悉心照料，需要时刻关注。
开了花的湷兰一株可值千金，而浮玉殿前有整整上百株。
这是何等耐心？何等的细致？
黎显大脑一片混乱，心间只有一个念头。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