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荑儿低着头,半晌没有作声,她面色有些苍白,只盯着手中的发簪,许久才低声道:“他就是我害死的……若非是我,他就不会去急着考什么功名,不会受人陷害落榜,不会被抢去了前程,更不会自此心灰意冷,绝命于凉缘湖上。”
她默默流下泪来,紧紧攥着手中的发簪,指节有些发白。
“凉缘湖,是我与子司初识的地方,可他却死在了那里。”
“那一年湖上春宴,众人斗诗作趣,拔得头傀者可获得一柄双蝶金簪,我虽欢喜得紧,可此趟比试皆是男子,我没有机会,便只好作罢,在一旁默默看着。那场比试精彩得很,夺魁的便是子司,我那时还不认得他,只知道这少年生得眉清目朗,风度翩翩,让人目不能移。”
“他拿了金簪,受在场人起哄,说是簪子配美人,要他在场中选一个小娘子送出去。我瞧出他窘迫,便也在心中为他着急,说起来还是我闹出了笑话,大抵是看他看得呆了,不小心被人经过时撞了一记,便一个踉跄朝前跌了过去,慌乱中察觉是谁搀住了我,抬头去看,才发现正是子司,他将我扶稳后松了手,而后看了我片刻,笑了一笑,忽而将簪子递到我面前,说,‘便就这位娘子罢’。”
李秀色默默道:“他搀住了你,你也为他解了簪送何人的围。”
难怪说这簪子是定情信物,原是因此结的缘。
回忆往昔,大抵甜蜜也变得痛苦,吴荑儿面露悲痛之色,续道:“我与他自此相识,相知……到最后相恋。”
吴员外在旁紧皱眉头,怒道:“不知廉耻!”
忽听不远处广陵王世子啧一声,他顿时又收了余下训斥女儿的话,不作声了。
“子司自知家境贫寒,便决意要考取功名,待之后再来迎娶于我。可谁知还没等到那时候,我爹他,便已给我说好了一门亲事……”
颜元今听到亲事二字便很是反感,大概是推己及人起来,瞥了不远处的某才被定下亲事不久的紫瓜一眼,冷哼一声:“又是说亲,棒打鸳鸯莫非还是种什么习俗不成?”
李秀色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过去也没见这骚包这么为旁人的故事这般打抱不平,今日语气怎的这般烦躁,搞得好像被棒打的是他似的。
吴员外一脸菜色,这小世子说话丝毫不给他情面,偏偏他又不好说些什么。
吴荑儿道:“自知道这个消息那天起,子司便好似变了一个人,发了疯似的读书,功名也成了一种执念,整个人都变得异常焦虑和着急,他生怕错过一次殿试,便会就此错过了我。终于在去年春时,参加了科考。”
“我知道子司的才华,以他的能力,考得前三甲定不是问题,科考过后,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们以为看见了希望,找到了未来,可到放榜那日,榜上却没有他的名字,甚至连前三百进士他都不在其中……这件事属实太过奇怪。”
李秀色皱眉,猜测到:“你怀疑是有人从中作祟?”
吴荑儿道:“不是怀疑,是一定。”
她言语无比坚定,让李秀色心中不禁咯噔一声,脑中不经意跳出“江照”的身影。
听起来太过熟悉……
这卫朝科举莫非真就这么黑暗?两桩冤情,都被她撞上了?
“放榜之后,子司便如同着了魔,整日想着弄清自己为何不在榜上,甚至想过去御前鸣冤鼓,可全都无济于事,我不忍心见他这般,便让他不要再想功名的事,开始计划与他远走高飞,出逃私奔,可一次又一次,还是被抓了回来,而后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得伤痕累累。”
“我如何能让他这般?如何能见他一次又一次受伤?比起与他在一起,我更希望他能平安无恙,便终于死了心,决意和他一刀两断,约他出来,说了狠话,让他不要再来寻我,去过好自己的生活,还将金簪退还给了他,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当夜,他便……”言至此处,她声音已越来越低,呜咽地词不成句:“便……便在凉缘湖跳了河。”
李秀色闻言,心中一时也情绪复杂。
虽说这吴荑儿是好意,可廖子司本就已经足够凄苦,前途失意后,感情也受了此等重创,无疑是雪上加霜,大抵已是无比绝望,对人世再无眷恋,才一时想不开罢。
吴荑儿嘤嘤哭起来:“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李秀色不知该如何安慰,只道:“这也不是你的错。”
“他死后,我时常都在梦里遇见他,可醒来才知道是空欢喜一场,直到一个月前的夜里,我归府时被人跟踪,那些人想掳走我,情况危急时,忽然有一道黑影跳出来,从他们手里救下了我。”
李秀色心头一跳:“被跟踪?”
“是,自从上个月起,已不止一次被跟踪了,每次都有惊无险,若非是那道黑影救我,恐怕我如今不知会怎样。”
“那黑影……”李秀色看向面前的僵尸,顿了顿道:“便是他罢?”
吴荑儿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她眼睛红红,忽而自嘲地笑了笑:“我害死了他,他化成了僵尸,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怨我,而是来三番五次地保护了我。”
“春宴上,他也并非是想掳走我,只是想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