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真的吗？”郑晓听了，感到无比惊悚，“他做了一场梦，竟然能梦见一个课题？”
“是真是假无从判断。但是我有两点要说明，其一，他口中的‘梦’应当是一种泛化的描述，泛指脱离逻辑思维的痴想，当然有可能是梦境，但也不一定；其二，我觉得你也没必要那么惊讶，且不说在文艺方面，想象力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技法，就算是在自然科学领域，也有很多纯粹靠想象力和思想实验取得的伟大成就。”
“但是通过想象力生造一个生物学课题，这也……太极端了吧！”
“历史上比这更离奇的也不是没有。有些人以为想象力在科技发展的历程中起到的作用就像偶然的闪光点，是天才的灵机一动，其实不对，想象力不是以一个个点的形式出现的，而是一条漫长的轴线，串起了整个科学史和技术史。如果把自然科学比作一幢高楼，你是科研工作者，要造这幢楼，少不了四样东西，数学是地基，理论研究是钢筋，实验是混凝土，而你的创意和想象力是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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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乃伊似的尸体软趴趴地躺在地上，没了生息。
冷静了许久，祝立新才按了铃，没过一会儿，有两个体型彪悍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祝立新指着地上的人，说：“我杀了他。他感染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还在发抖。
来的医护人员一点儿也不惊奇，手脚麻利地处理着尸体。“不用担心，没问题的。”其中一人好心地说，“把外面的衣服脱掉，洗干净手，你就可以走了。”
就这样，祝立新离开了病房。他晕头转向，只好在外面的排凳上坐下。刘老师痛苦的言语还在他耳边回荡。
他做了一场梦，而我实现了他的梦。
祝立新回想着这半年来发生的种种，只觉得诞妄绝伦，他为了逃避现实世界，所栖身的那片静谧秀美的树林，仿佛存在于一个巨大的泡泡里，那是虚幻的仙境，等到泡泡破灭，他发现自己还是活在这个荒唐的世界，甚至比之前更荒唐了。
思维混乱到一定地步，他不禁开始认真地思索孔誉康口中『梦中人』的概念，看来刘老师感染以后也成为了『梦中人』……
不，他不应该如此轻易地被存而不论的、神秘学的事物所俘虏，他好歹是接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人，他一定能想办法证明『梦中人』的存在是不科学的。怎么做呢？很简单，任何科学都是一种禁令：它不容许某种事情发生。所以，他只需要找出一个想象力无用的例子就行了。
他静下心来，回顾自己记忆中的科学史，却发现离奇幻想引发重大发现的传奇比比皆是，伽利略与钟摆的故事，牛顿与苹果的故事……少年时代的爱因斯坦幻想自己以光速飞行，一边飞一边从怀里拿出一面镜子照着自己，他就想，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否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呢？——这个离奇的思想实验动摇了他的绝对时空观，在他未来的学术生涯中埋下了相对论的种子……还有在梦中发现苯环结构的凯库勒，跟刘老师的情况很像……
终于，孔誉康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完全不像是去办手续的。
祝立新已经猜到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孔誉康的安排，即便如此，孔誉康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让他无比震惊。
孔誉康笑着说：“是不是印象深刻？”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张春风满面的面具还是没有从孔誉康脸上脱下，钩织面具的笑纹平时看来是和蔼可亲的，放到现在只叫人毛骨悚然。
“你想说什么？”祝立新忍着怒火，“你明知道他感染了，是不是？”
“我知道。你刘老师挺可怜的。”孔誉康在祝立新身旁的位子上坐下来。
“你知道他可怜，你还……”
“我怎么了？让他自己的学生给他一个痛快，太狠心了？”
“……”
“论狠心，还得是你们做学问的人，我们这些文化一般的，逞起凶来只是舞刀弄枪，没什么花头，像什么朱令案，嫉妒室友优秀，用铊盐把人弄成残废，搞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还不是你们这些高材生？”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刘老师应该跟你说了吧，现在学校里也很乱，他一下没注意把人得罪了，被人搞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你知道不？”
“别卖关子。”
“哈哈，别急啊。你知道对方是怎么搞他的吗？你以为是车祸？才不是呢！是让他染上了‘丧尸病’！这一招可比开车撞他高级多了。”
孔誉康看见祝立新愣住了，笑容变得更可亲了，像是很满意这耸人听闻的叙事效果，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你想想，刘教授的工作生活都被病毒毁了，其实在感染前，他就失去了生活的希望，活着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到治疗这个病的方法，后来他被人整了，自己也染上了这个病，他想着，咽气之前一定要运用自己这具身体为抗疫做出贡献，所以他动用了所有能用的资源、想了无数的办法、使了全身的力气抵御病情恶化，坚持了整整半年多，在那最后的半年时间里，他还是没搞明白病毒的治疗方法，很遗憾；但更遗憾的是，一筹莫展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