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他渐渐搞明白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病毒正在与人类共同进化,你听清楚了吗?是‘共同进化’,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染病可能是人类演进的新方向!『梦中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刘教授心想,被他视作邪祟的东西竟有如此天使的一面,未来很有可能会与人类化敌为友,那他现在的痛苦和挣扎又算什么呢?这让他没了信心,但他转念又想,毕竟‘共同进化’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他自己就是病人,却没尝到甜头,自然还有质疑的空间——直到你把杀虫剂的科研成果带到他面前,告诉他,他早就是受益者了,这下他服气了,不仅服气,他还彻底茫然了,因为这益处来的如此荒谬,甚至把他的科学观都推翻了,就像一个无心而有力的嘲讽,病毒只消在生活中一个阴暗的角落埋一个伏笔,等待一个时机悄悄回收,就能让那么多人的信念化为乌有。都说病毒连生命形式都不算,更别提有什么意识和智慧,但就从它的表现而言,还有比它更通人性,更懂心理战术的有机体吗?他觉得这学术真是越搞越迷糊,搞了几十年,朝着象牙塔跑了半辈子,跑得命都快没了,到了却发现那只是蜃景,真正的还离他十万八千里远呢!再加上他因为染病疏远了家人朋友,他万念俱灰,跑到马路中间想了结自己,嘭的一声,身子被一辆倒霉的面包车撞飞几米远,血流了一地,骨头脏腑都碎了,不能好活总能好死吧?结果却因为感染带来的身体机能提升,没死,捡回一条命,像木乃伊一样奄奄一息地活下来。这下真是输光了,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孔誉康笑着,拍了拍祝立新颤抖的肩头,“立新,你杀了他,真不是什么坏事,按他生前的性格,对他来说,死在学生手上恐怕比变成丧尸到处害人要好多了。他泉下有知,不会怪你,反而会谢你。他的家属朋友们更要谢你,我要是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他们怕是要送锦旗给你。”
说完这一大段话,孔誉康离开了一会儿,去门外广场抽烟,给祝立新留出了冷静的空间。
等他再回来,祝立新看起来又与来时差不多了,之前笼罩全身的惶然和绝望已经退散。
孔誉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原谅我了?”
“算是吧。”
“那真是谢了。”
“不客气。不过我会记得的。”祝立新形色温和,声音也是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力气,和几分深长的意味,“我会永远记得是你让我亲手杀了我老师。就像会永远记得你救过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