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小夭心中唯有涂山璟,防风邶却依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面前,无论小夭当时有多忙,正准备去做什么事,一旦防风邶有邀,她都会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去赴约。
防风邶在轩辕城待的时间十分有限,故而小夭也十分珍惜,一分一秒都不浪费,一次机会都不舍弃。
防风邶不在的时候,小夭的生活好像又重回寂静,虽有璟的陪伴,但空闲时间她总爱独自闷在房里做毒药,做各式各样的毒药。
从前她只为了把毒药做的精巧,做的美观,做的美味,这时的小夭,却挖空心思做出各种各样的毒药。
花开了,她便做一朵花形毒药;花谢了,她便做一只寻花的蝴蝶;月圆了,她便做一叶小舟,好像徜徉在月华水凝的碧江之上;月缺了,她便做一轮弯月,不知不觉,思绪飘向了遥远的世外桃源,想起了属于九命相柳的那把弯月刀。
防风邶教给她的箭术她也丝毫不肯怠慢,天气好时,一有时间小夭便会登上那座他俩经常练箭的山头,一练就是一整个上午。
防风邶不能总是防风邶,回到清水镇时,他又变成那个白衣白发,身姿卓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九命相柳。轩辕王军近来蠢蠢欲动,高辛也枕戈待旦,战争似乎比他想象中来的更要早。
重峦叠嶂,山脉连绵,一片碧波春水中,映着碧绿的几座山头,山中时不时传来几声雕鸣。相柳稳稳的落在地面上,身旁如雪花散落,冰丝般的白发随意的散在肩头,妖王睥睨着整座山峰盘踞的军队。
辰荣军军纪严明,相柳并不担心,于是便提上一袋蔬果去了镇上的回春堂。
今时不同往日,回春堂已不复春天,老木、麻子、串子都已年老许多,串子膝下有一儿,麻子膝下添一女,老木躺在院内的藤椅,快然自得,笑看一堂其乐融融。
这样的生活,相柳也曾幻想过。
几年前,相柳与玟小六初种情人蛊,他竟还傻傻的以为种了蛊便是结了亲,为她四下寻找聘礼,为她布置豪华的贝壳房......
他对未来的希冀里,全是她......
可如今,一颗真心无人晓,爱意深埋,若真能兑现诺言,也不枉九命相柳在这人间走一遭。
宝柱将那一袋蔬果悄悄放在回春堂门口,转身离去,隐在雾色中。
其时沉沉夜色,远景晦冥,隐若可辨,繁星闪耀,月华如水,有的人行走于夜色,有的人融为了夜色。
相柳戴上面具,飞身潜入玱玹府邸,他受洪江之命前来盗取布防图,若是得手,战局定当在短时间内得到扭转。
相柳上战杀敌确实英勇无双,做贼的手段却还是不够精明,还是惊动了轩辕的守卫,辘辘远听,他们正向此处赶来。相柳暗道不好,正要飞身原路逃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知从何处跳出来的一个高手将他在空中拦截下,一掌劈在相柳的胸口。
疼痛。
他第一时间用灵力护住心口,若是此时蛊虫发作,相柳定将陷入险局。
那人武功高强,灵力丰厚,与他过了两三招后,轩辕守卫也赶了过来。相柳知道他们人多势众,自己不一定是对手,于是袖口一挥作了个幻境,将他们困在幻境中,自己逃之夭夭。
伤的不算重,但危及心脉,那幻境也只能拖住一时半刻,相柳鬼使神差的摸黑走向一处院子,蛊虫指示着他,那是小夭的房间。他犹豫了,身后追兵的声音渐渐响起,看来他们已经冲破幻境,相柳低下头,两脚一蹬,从窗户翻进小夭的房间。
刚落地,一点微弱的灵力便飞到他身上,像一只小虫子,相柳只觉得痒痒,任凭它钻进了皮肤。
又犯错了,毒药对九命相柳一点用也没有。
他鼻头一酸,面具下的笑意绽开,一步步向床榻走去。蛊虫不再撕咬他,可他的心却怎么也消停不下来。相柳伸出一根纤长的白玉手指,指关节略微泛红,挑起纱帘,直视小夭警惕的目光。
小夭怔住,一时不知所措,相柳依然带着面具,尽管此时他一头黑发,眼眸中却透着寒彻骨的冷意,还有一丝泛红的温情。
小夭伸出手,面具缓缓离开面颊,不知是相柳还是防风邶,紧紧盯住小夭的眼眸,双目相对,好似一张本就薄如纱的窗户纸将要被捅破。
小夭身体紧绷,嘴唇微微抽搐,眼神反复确认、挣扎,最终还是抿唇一笑:“我比较希望你是专程深夜来探访我的香闺的。”
防风邶叹了口气,笑着与她打趣了会儿,可追兵的声音越来越大,小夭脸色一变,将他塞进床里,走了出去。
防风邶胸口疼痛难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喘息间嗅到的尽是小夭床铺中的甜香,丝绸锦被玉枕......那个连床都懒得铺的玟小六可不会用这些。
帘外人语声渐轻,直到最终归于一片寂静,相柳明白,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纱帘被猛地掀开,小夭眼中满是怒意,防风邶却依然云淡风轻,无悲无喜。
“你究竟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防风邶照旧答道。
这个答案,可不是他该回答她的。
在你问这个问题前,心里早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