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这已经是他最体面的衣服了。
他洗得很干净,上面带着皂角香。
可粗衣麻布到底是粗衣麻布,他的袖口还是有些磨损,陶青把袖口折起来,露出他因削瘦而骨节分明的手腕。
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在何处,但他了解赵夫子,赵夫子其实是个有些爱面子的人,他担心自己穿得太破旧会引起他不快。
赵夫子叹口气。
学院不是没给陶青补贴过,但陶青从未将钱花在自己身上,他对自己的吃穿用度放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几乎是活着就行。
拿到钱他就会去买书,每月还要攒下一笔银钱寄往别处。
“陶青,这里是学院为你准备的用品。”赵夫子指着马车里的一个小木箱对他说道:“你安心收下就是,不要推脱。”
陶青张了张嘴,最后应下,“是。”
安维均拿出一个小包裹,趁赵夫子不注意塞给姚枝雪,他双手合十可怜兮兮道:“好小姚,我那真装不下了,这几本书你先替我收着可以吗?”
他可不像是出门会带书的人,姚枝雪好奇道:“你这是什么书?”
见赵夫子快看过来,安维均道:“等一会上马车,我再和你说。”
姚枝雪只好帮他收下。
不过一会的功夫,四周渐渐起了风,柳条也跟着摆了起来。
赵夫子看了眼天色,“戎秋这小子死哪去了,不会睡过头了吧。”
天色沉得像是晕开的墨,赵夫子招呼着几人上马车。
“外面风大,先上马车。”
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来人穿着一身明亮的杏黄色衣袍,骑着马飞速赶来。
昏暗的天地间,只他这一抹亮色。
“吁——”
戎秋下马走过来,风吹得他衣袍翻飞,再沉的天色也压不住他眉眼间的朝气。
“您可真够狠心,莫不是想抛下我,直接上路不成?”
十七岁,正晴的年纪,神采飞扬。
赵夫子一看见他,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没了你这个惹祸精,我还能多活几年。”
戎秋也跟着笑了起来,“您这一听就是假话,我知道您舍不得我。”
“好了,别贫嘴,快上车,过会怕是要下雨。”
说来也巧,戎秋一来,天上的云都散去了不少,阳光穿过云缝,洒在几人身上。
戎秋眉梢一扬,“我要走,老天也要给我让路。”
赵夫子对着他后脑勺拍了一掌,“大言不惭。”
两辆马车,他们几个人绰绰有余。
赵夫子喊陶青和姚枝雪跟着自己上了一辆,结果戎秋也跟着钻了进来,挨着姚枝雪坐下。
赵夫子纳闷道:“你不跟着李蕴然,跑我这来干什么。”
戎秋撇了一眼陶青,陶青一言不发,侧过身子看向马车外。
“我这不是想您吗?就想跟您在一块。”
赵夫子:“……”
他咋那么不信呢。
马车行驶了没多久,赵夫子便靠着坐垫睡了过去。
到底年纪大了,这几天又没少折腾,甚至还打起了鼾声。
陶青见状,默默取出一个毯子盖在他身上。
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帘外的景色也变成了嫩绿一片的树林。
熬过寒冬,终于等来了生机勃勃的春天。
戎秋低声问她,“你困不困?”
见她看过来,他神色不太自然地扭了扭身子,“我的肩膀可以勉为其难地借你靠一会。”
姚枝雪下意识看向对面,陶青闭着眼,似乎也在睡。
她轻声回道:“我还好,不是很困。”
“哦……”有点失望。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困意仿佛能传染似的。
又过了片刻,姚枝雪肩上一沉。
因为要去江陵,戎秋兴奋得直到后半夜才睡着,所以今天才起得晚了些,现在他终于抵挡不住,靠着姚枝雪睡着了。
马蹄声就着车轱辘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几声鸟鸣。
姚枝雪微微动了一下,压住侧边的帘子,遮住了探进马车里的阳光。
戎秋这才睡得安稳些。
她看了他一会,没多久也睡着了。
另一辆马车里,韩值身形高大,充满了压迫感,他抱着刀,即使闭着眼也存在感十足。
李蕴然神色淡淡,靠着车垫,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安维均想和他套下近乎,结果刚一张嘴,李蕴然看过来,他又吓得憋了回去。
为什么他觉得李蕴然比韩值还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