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真是可怜可叹!”
就知道王氏会提到镇国公府那一院子的寡妇,佟氏面色不变,冷淡地道:“可怜也好,可叹也罢,我又能如何,还能坏了祖宗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还能总被死人的规矩一直压着不成!”王氏抢过了话头,“这世道对女人不公,尤其是咱们这些讲究三纲五常的人家,就是有那死守礼法,不通人情,硬着心肠把儿媳拴在婆家的,似乎只要看着她青灯古佛终老一生,挣来那一块贞节牌坊,就能为她儿子积了阴德一般!”
这一番话说得不留情面,佟氏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入了夫门就是夫家的人了,就得守夫家的规矩,魏国公府开朝即开府,传了这么多代,就没有过女子归家的先例,不说这么多年嫁进府的儿媳,就是嫁出去的女儿也没有破例的,我虽不忍心,却也是不能坏了国公府的规矩。”
周老夫人突然开口道:“十八年前,南阳王叛乱,这么些年南北连年征战,百姓死伤过半,当今皇上仁慈,早已取消了女子守节的旧礼,民间女子再嫁已是司空平常,皇上甚至以身作则,年初纳了守寡在家的韦氏,没想到这洛阳城的公侯爵府竟还在墨守陈规。”
佟氏心头一堵,皇上那是给自己找女人,又不是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去,这能一样吗!
王氏道:“说起世袭罔替的公侯伯府,倒也不乏有女子归家的,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荣恩伯府的二少夫人就在月前回了娘家。”
佟氏心中冷笑,那荣恩伯府的二少爷偏宠小妾,又死在了那腌臜地方,那二少夫人高氏是皇后的表妹,荣恩伯府那是得罪不起,这才会放人归家,这又是皇上,又是皇后的,可真是会借势压人!
佟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略苦的凉茶入口,总算舒坦了些,语气缓和道:“虽说皇上鼓励女子再嫁,可这洛阳城中,又有哪个公侯人家同意儿媳出府再嫁的,就连荣恩伯府也只是同意高氏归家守节,还不是得青灯古佛一辈子!”
王氏放软语气道:“柳家所求的也只是接六丫头归家守节,她在国公府守着也是守着,回柳家守着也是守着,国公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姜氏在旁,不住点头道:“没错,还请国公夫人体谅,三房就只有晔儿这一根独苗,三弟是日也盼,夜也盼,这三年里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说完拿出帕子,抹了下眼角。
见佟氏默不作声,周老夫人又叹了口气道:“当初贵府二公子被庸医所害,柳家丫头是怎么上的花娇,这事大家心知肚明,冲喜终究是民间风俗,不能救人,晔儿已经为国公府的二少爷守了三年,两家结亲并不是结仇,国公夫人若是一再推三阻四,怕是会伤了两家的和气。”
佟氏不禁头疼,故作为难道:“此事不比寻常小事,我还得与国公爷商议才是。”
周老夫人摇着头道:“这内宅之事,向来都是由咱们妇人做主,想来国公爷也不想被人说他手伸得太长!”
周氏心中恼怒,这人未免逼人太甚。
“更何况,人人都说魏国公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周老夫人突然语气一转,“柳家帮他抓回了国公府找了三年的仇人,他又怎会不答应柳家的请求。”
什么仇不仇人的,周氏心火正旺,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姜氏起身道:“还请国公夫人稍等片刻。”说完就快步出了屋子。
周氏心头一跳,看向周老夫人和王氏,只见她二人冲着她露出有些担忧的神色,再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柳老夫人,她也冲着自己安抚般的笑了笑。
周氏忽地明白了,她脸色渐白,转动着僵硬的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还在晃动的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