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晔离开后，屋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佟氏端着茶盏，面上虽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却在盘算着，王氏的手段她是听说过的，最是讲规矩守礼节，这人不好对付，而且太过无趣，倒是那位周老夫人，虽然看着满面带笑，慈眉善目的，但那双过于有神的眼睛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更何况她可没少听说这位老夫人年轻时的事迹。
说起来，还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提到周老尚书，他的仕途可谓是一路顺遂，初次科举就中了探花，入了圣眼，办了几件差事，又入了帝心，从此节节高升，官至尚书，待到了辞官的年纪，也是三次上书请辞，皇帝才勉强点了头，着实成就了一段君臣相惜的美谈，但周老尚书更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的家事。
据说周老夫人未出阁时就是有名的美人，长相十分甜美可人，周老尚书在见过她一次后，便久久不能忘怀。
当时周老尚书已过而立之年，原配夫人过世又满一年，正是续弦的时候。
周家见周老尚书动了心思，虽说周老夫人只是个商户女，但娶继室倒也无妨，可一圈打听下来，周家立马变了脸色，什么小小年纪极有主意，什么仗责兄长的丫头，什么发卖父亲的姨娘，周家上下就没有一个这样的人，自然不同意这门亲事。
奈何周老尚书根本不听，周家人又确实做不了他的主。
就这样，周老夫人顺利地嫁进了周家。
那时，周老尚书家中已有几位姨娘，孩子不论嫡出还是庶出，该有的都有了，且还不少，他自觉委屈了周老夫人，加上老夫少妻，自是对周老夫人百般疼爱，起初周老夫人在周老尚书面前也是温婉可人，还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周老尚书自认娶了个温柔贤惠的好妻子，殊不知就在他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时候，周老夫人已经悄悄地拉拢了府里的下人，把周老尚书在外面的两个外室给翻了出来。
没过多久，其中那个年轻漂亮的外室不知怎地就被一个贵人相中了，周老尚书当时还不是尚书大人，衡量一番，最后还是把人悄悄送了过去。
外室如浮萍，但胜在比府里的姨娘们年轻，搞定了一个后，周老夫人又把手伸向了府内，先是牢牢抓住了府里子女的教养，也就拿住了姨娘们的命脉。
只要周老尚书夜里去了哪个姨娘的屋子里，第二日一早儿，周老夫人就会带着甜美的笑脸和那位姨娘谈起她儿子以后的仕途，要不就是女儿以后的婚配。
次数一多，几位姨娘也品出了意思。
没过多久，周老尚书就发现府里的姨娘们开始把他往外推，周老尚书也是人精，打听一番就明白其中的缘由，又联想到那个被送走的外室，不禁怒气冲冲地去质问周老夫人，不想，周老夫人一反平日里温柔小意的样子，怒斥周老尚书捕风捉影，竟为别的女人冤枉于她，又逼着周老尚书拿出她苛待子女，要挟姨娘，逼走外室的证据。
这哪有什么证据，周老尚书气得脑门生烟，冷了周老夫人多日也不见她来认错，府里姨娘都是被降住的，一赌气干脆跑去另一个外室那里，而周老夫人似乎就在等着他去。
据说周老夫人带着人直接赶了过去，踹开门二话不说亲自上手，周老尚书拉架不成，脸上还被招呼了几下，留下了血道子，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这脸上带了彩，周老尚书不好出门，只能窝在家里，这时候，周老夫人才跑去认错道歉。
也不知她怎么哄的，反正周老尚书应该很是受用，因为从此，这二人就开始了一个不断重复的闹剧，一个偶尔外出拈花惹草，一个不依不挠追出府门。
想到这里，佟氏忍不住嘴角向上翘了几分，这等闺中之乐还真是与众不同，忽听周老夫人出声道：“不知魏国公夫人想到了什么，不如说出来让老身也跟着乐一乐。”声音清亮，还带着几分婉转。
佟氏正在腹诽周老夫人的事，被抓了个正着，舌头一时打结，含混着说了声：“哪有。”
周老夫人笑了笑，看向王氏道：“那咱们就说正事吧，也不用客道了，开门见山吧。”
佟氏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目光也盯向王氏。
王氏点头道：“正是，这事想来国公夫人也清楚。”
“什么清楚不清楚的，还是把话说清楚得好。”佟氏语带不善道。
王氏眉头轻蹙，因被打断话头略显恼意：“国公夫人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事早先两家便多次商议过，如今晔儿在国公府已近三年，正是两家坐下来再次商议的时候。”
佟氏摆手道：“在我国公府看来，根本没有必要商议，邢夫人熟知女戒，为人遵循礼法，怎么会不懂既嫁从夫的道理！”
“世人讲究纲常，但也讲究人情，凡事都有变通，不是一成不变的遵照礼教行事，这人道才是天道，更何况你我都是女子，更能体谅生为女子的不易。”王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想来国公夫人也知道镇国公府的事，镇国公府满门忠烈，留下来的就只有满院子的孤儿寡母，有子嗣的还好，可怜那四房卢氏，没能保住遗腹子，终日躲在房内挑豆子，红豆一盘，绿豆一盘，挑好了再混在一起，重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