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26日,除夕。
明天就要再次回到流水线上,盛寻听从了余照的建议,在江淮的城区里逛逛,最终将目的地定在了听说许愿很灵的光远寺。
报刊亭的大爷伸头瞧瞧:“过年这个鬼天气,搞什么呦。”
盛寻也仰头看天,今日天空是青灰色的。
这种没有太阳的日子总会和颓丧的词语连结在一起,似是要下雨,早晨出门前他也迟疑,但余照有句话说的很贴切,她说,不要因为不知何时到达的雨而踌躇不前,人生只需要勇敢前行。
他莞尔笑笑,仰头去看公交站的站牌,受余照的影响,即使坏天气也阻挡不了他的好心情。
公交前座的人伸手推开了一点车窗,阴冷又湿润的风就那样扑在他的脸上。
随着目的地的接近,外面建筑的风格逐渐变了,白色,青色,黑色糅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副水墨画,一切似乎都哀怨婉约了起来。
下了公交根本不必再看路。
他随着人流走到了光远寺的门口,一排行道树在枯枝里生出翠绿嫩芽,那场雨终究还是来了,细细密密的,分外缠绵。
“学生证呢?”
圆形音响有点炸耳朵,盛寻将书包挪到身前,在夹层里翻自己的学生证,隐约听到了身后排队买票的人因为他耽误时间发出来了不耐烦的咂舌声。
他没去过景区,自然也不知道有学生证可以半价,压根就没提前准备。
“十块。”
“收好。”
学生证夹着门票一起扔了出来,他一把捞起,横跨出去让开窗口,才将证件收好,门票则塞在衣服兜里。
音响里传来隐约交谈。
“刚才那个小男孩好眼熟,他是不是十几分钟前买过一次学生票?”
“你看错了吧?”
“不能看错,刚才我还觉得这孩子证件照拍得好看呢,我怎么感觉他拿的两个学生证不一样啊。”
“你肯定是眼花了,今天除夕人多,那叫什么来着?既视感,既视感作祟。”
盛寻回头望了望玻璃窗,没有多想地走进了光远寺的大门。
入目之处就是巨大的石碑,镌刻着笔锋凌厉的诗句。
往里走到处都是在香炉边焚香祈祷的身影,焚香味配着阴雨天,眼前的一切都像婉约朦胧的山水画卷。
最终他的脚步是在许愿池边停下来的,因为雨势变大了。
缠绵细雨变成了滴滴落雨,他捂紧外套站在廊下,看雨景出神。
这里好像没什么特殊的,甚至有点商业化,与他想象中的清净寺庙不同,没有超脱凡尘、遗世独立的疏离感,反而到处都是被困在这凡尘俗世里的人。
他也是。
他伸出手去接雨,被远处几个小孩吸引了视线,看着看着就微笑起来。
三个小孩冒着雨站在许愿池边缘,一个抡圆了胳膊将手里的绳子甩出去,然后迫不及待地拽回来,剩下的两个一拥而上,去摘被吸铁石吸上来的硬币,随后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揣在兜里。
眼看着只有盛寻一个人在檐下躲雨,他们催促那个扔吸铁石的同伴:“快些快些,趁着没人再扔几次。”
为了不影响三个小孩的挣钱大业,他戴上卫衣帽子,冒着雨往远处的塔边跑,在塔边的廊下继续躲雨,听雨声滴答。
“铮铮!这么大的雨淋湿了怎么办?”
背后有柔和的女声催促着,盛寻没回头,在潮湿的雨水味道里仰头去看廊下的石碑,辨认其上的内容。
“你别管他了。”中年男人笑嘻嘻的声音,“走,咱们去后面摸铜狮子去,保佑咱们家明年发财。”
“发财发财,光想着发财,你儿子再有半年就中考了,荀铮!快回来。”
盛寻伸出细白的手指,抚摸眼前的碑文墙,用手指沿着笔锋描绘,这显然是出自现代工业之手的作品,冰冷的墨色石碑上雕刻诗文,可惜他看不太懂,只能勉强猜测这是直抒胸臆、悲切感人的悼亡诗。
他缓慢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轻轻扑闪。
回头去看那被亲昵拢在怀里的男生背影,听到他哀怨念叨着什么,爸爸和蔼,妈妈关怀,一家三口逐渐在他的视线里越走越远。
朱红色的寺庙围墙外,雨过天晴,草木湿润,盛寻背着书包坐在马路牙子上,看对面发呆。
“我现在在后门这里看到了好多只猫。”
“猫?”余照莫名其妙。
“嗯,猫,它们好像在开会。”
“哈哈哈哈哈,你在联想什么啊。”
盛寻嘟嘟嘴,眼睛还看着对面路边的几只猫,给余照汇报情况:“真的,它们围住了一只白色的猫,哇。”
余照连忙问:“怎么啦?”
“它们打得好凶,那只白色的猫在中间一直叫,好可怜,满地打滚,我好想帮帮它。”
“算了吧,你也不会伸爪子,你帮什么忙。”
“嗯?”感觉余照的语气好像把他归为了猫的同类,战斗力是按会不会挠人计算的。
“你别被猫挠了,还得打狂犬疫苗。”
盛寻举着手机笑起来:“刚才路灯后面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