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冲今夜没能在梁浅这讨到便宜,心情自然是不畅快。
可就算是不畅快,他也还不至于当着梁浅的面就发作,毕竟也是修行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梁浅今夜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深知自己就算再拿几件事来发难,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搞不好还给自己套进去。
所以当梁浅把话都说完问他们是否还有事要奏的时候,他领头就站出来说:“臣等无事需议。”
“既然没有……” 梁浅当然也没打算留他们过夜。他回首打量了几个人一眼,抬手摆了摆道:“就先回去吧,只是……”
他说着走到户部严长霖面前,盯着他的头顶道:“今夜严大人怕就不能歇了,一则是那账目的事,二则是如今正值小麦分蘖孕穗的时节,今日这雪落下来,一些果树瓜苗扛不住冻,定会让庄农受损,你们户部要想些法子统出受损的农户,该发灾粮的发灾粮,该帮着补耕的就帮着补耕,别整日什么事都掺和却忘了自己的正行。”
严长霖赶忙伏地称是,嘴上不停盛赞:“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梁浅也懒得与他再多言,疲惫地低头捏了捏眉心道,“行了,散了吧。”
几个人称了声是,正要退下,暖阁内忽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咳嗽,一行人不约而同地都将视线投向了纱幔走廊的尽头。
梁浅听到声音,手上也顿了顿,不过也没有太大反应,只跟着也轻咳了一声,便负手一边朝着暖阁走去,一边对几位大臣头也不回道:“天也不早了一会儿还要上早朝,你们就去值房歇几个时辰吧,朕也……歇一歇。”
几个人一面嘴上说着谢恩的话,一面脖子伸的老长往那暖阁里瞧,要不是卓九走出来挡在了他们眼前,几个人还不知道那眼珠子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
走出昇明殿的门,傅冲才转过来问了卓九一句,“那暖阁里睡的是哪位娘娘啊?”
卓九笑笑道:“这后宫除了文淑仪还有哪位娘娘?”
傅冲“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直到卓九走了之后,他才在门槛站定,转过头望向昇明殿灯火通明的大殿,蹙着眉头,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没想到陛下如此宠那位女道,都安置到这暖阁来侍寝了。”
一旁的严长霖听见他的话,忍不住问道,“丞相是在担忧陛下被美色冲昏了头,荒废了政务?”
傅冲却冷冷一哂,操着手将头偏向严长霖的耳根小声道:“严卿你糊涂啊,陛下要昏了才好啊,昏了咱们的日子才好过啊,现下那孩子……”他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紧着眉头道:“脑子就是太清楚了。”
严长霖想到了刚才那一场修罗局,眉头也跟着蹙了蹙,“可不是吗?什么事都瞒不住他,比起先帝更难伺候。要是陛下认真起来,查起户部的帐来,咱们几个可不好交待啊。”
傅冲却不以为然道:“查?他闲了才有功夫来查这些烂账,要是忙起来,哪查得过来?”
旁边几个人听到也往傅冲跟前凑了凑,兵部谢意问,“丞相打算让陛下怎么个忙法?”
傅冲哼笑一声,转头用脸指了指昇明殿的方向,“这宫内自然是要有个人缠着,这宫外……”他说着嘴角一提,瘦削的脸上,牵起层层皱纹,“可不能太太平了。”
说完,谢意都不敢问他是要宫外怎么个不太平法,其他几个人也是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多问,生怕自己知道的太多以后脱不了身,只有周元通思量了一下问,“可如果这宫里的女人真把陛下给迷住了,丞相就不担心皇后之位会落在那女人手里?”
傅冲冷哼一声,“这皇后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他说着一脸的轻蔑道:“一个家世背景都没有的女道士,陛下再宠她,能宠成什么样?”
说着,他还有些得意道:“再宠总宠不过之前那位邵王妃吧?那个女人咱不是让她消失就消失了,如今这种小门小户的女人,陛下一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时图新鲜,喜欢尝些野味,咱们也不能总是拦着!改明儿,让太后给那姑娘一点甜头,说不定以后还是咱们的人,至于皇后之位,她不足为患,为患的是……”
他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人,“到底是谁还在给陛下推荐皇后人选?推荐的又是些什么人?总归我们心里要有数。这前朝陛下可安了不少生面孔上来,要是这后宫,再让别人夺了位,咱们哥几个往后的日子,可就……难了啊!”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深以为意。这时,兵部谢意忽然想起来道:“我前段时间听说,北营守将尚弘光似乎有意将他女儿尚巧林送入宫中,前些时日还听说他备了一件万寿节的宝物让她女儿送到宛都来,这算算日子那丫头应该也快到了。”
傅冲的眼皮跳了跳,“尚弘光?怎么又是这个尚弘光?给陛下提扩军的是他,将绥人纳入边军的也是他,他就仗着自己跟陛下同是边军出身,又做过陛下几年领兵师傅便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还想把他那山野出生的女儿送入后宫。当真是野心不小!”
谢意接过话道:“丞相你这话说的不对,那尚巧林可不是什么山野出生的丫头,您忘了她母亲是谁了?”
“谁啊?”傅冲还真给忘了。
“先皇后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