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看他扔了那串菩提?本宫成全你。”
金樽翠杓之间、篝火辉映之下,一身绛紫色朝服的皇贵妃,朱唇轻启,声音轻慢语气却十分笃定,只叫怀疑她所说的“他”究竟是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位乾纲独断的君主。
惠妃听见她的话本想再嘲弄一番,你以为你是谁,还妄想改变皇上?可转头对她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皇贵妃那坚定笃信的模样叫她害怕,害怕那位素来目下无尘、圣心独断的万岁爷,真的会为一个女人而改变主意。
沈娆见她愣愣地不说话,径自端起桌上的马奶酒一口饮下,复又嫣然一笑,问道:“惠妃姐姐觉得谁更厉害些?”
惠妃瞠目结舌,满脑子都是她说能叫皇上立时扔下菩提珠串的事儿,她自己才故意此讽喻皇贵妃和恩绰格格,这会儿被这么一问,也只以为她是在说她自己和恩绰,一张嘴差点把实话说出来:“你……自然是你……”
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闹了大笑话,原来是底下抬着押宝箱子的太监转过一圈走到她们面前来了,皇贵妃是在问她要押哪位武士呢。
瞧见抬箱的小太监那一脸惊讶的表情,惠妃十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整张脸瞬间涨红,模样看起来十分窘迫。
然而一旁的皇贵妃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姐姐想好了便下注吧,不过可得看仔细了,小心血本无归。”
不过是酒酣兴浓之际助兴的玩意罢了,根本谈不上输赢,可皇贵妃偏偏意有所指,分明是在警告她。
惠妃心下更乱,不禁开始后悔,什么好处都没有就为了一口闲气,没事招惹她做什么,可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她胡乱从叫身后的宫女拿了颗金裸子出来,扔进了稍满些的箱匣里。
两个上面写有上场武士名字的箱匣又来到宜妃面前,宜妃看都没看只随手在另一口箱子里添了一块金锭子,就挥挥手叫小太监下去了。
沈娆笑着看着那两个太监向自己走来,轻轻抬手止了岫月掏荷包的动作,只用手在皓雪般的腕子上一拂,就将那串颜色极艳的珊瑚摘了下来,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直接扔进了……方才惠妃选中的箱子里。
做完这一切,她又看向惠妃一笑,随后抬手扶了扶髻边珠翠,云鬓花颜金步摇,当真是倾国倾城的好相貌,随着宽大的袍袖落下,露出一截白莹莹的腕子来,只惠妃看着那光秃秃的手腕心中猛的一跳,无端惶恐,悔意更甚。
同样觉得心惊的除了她,还有站在康熙身后的梁九功,因为那得天独厚的位置,营地里情形都被他尽收眼底,打从沈娆那儿把杏子端回来以后,万岁爷自觉管住了人家放了心,他的心却要提到嗓子眼了,眼神时不时就要往嫔妃堆里瞟,也得亏他是个阉人,这要是换了别人只怕已经叫万岁爷给砍了。
然而万岁爷要是真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反倒好了,康熙这会儿正和图尔图把酒言欢,同时还得关注着喀尔喀众王公的一举一动,土谢图端着酒杯前来告罪,他也十分宽大表示了谅解,只紧接着又看向了负责明日大阅的费扬古等人。
“都准备妥当了?”康熙借着夹菜的机会,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胤礽一句,神色平淡地就好像在和儿子闲谈哪道菜好吃一样。
今日宴饮,男女不同席。皇太后领着众女眷在另一侧落座,陪在康熙身边的是三位阿哥。
胤礽今儿晌午才代康熙前去检阅过准备大阅的军队和火器:“万余名骑兵、千余名步兵,以及二百门红衣大炮,具已列阵完毕,只待皇阿玛一声令下。”
康熙点头笑道:“好,好。”又”随手点了自己桌上一盘菜,叫梁九功给胤礽送去,这一幕落在众蒙古王公眼里,都纷纷站出来奉承皇上与皇太子父子情深。
只有胤礽看着自己桌上这一盘果子,发现居然是先前从额娘那儿端来的杏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做戏,皇阿玛这戏也做得也太不走心了。
他一直坐在离康熙最近的位子上,自然不会错过,之前皇阿玛叫梁公公没收额娘桌上的果盘的一幕,他发现自从上次御花园酒醉之后,皇阿玛对自己的管教倒是宽松了不少,只是对额娘的约束越发密不透风起来。
如今更是连吃个果品都要管,仿佛额娘比他还像个孩子,那种完全把人当作自己所有物的掌控,也不知道额娘怎么受得了他。胤礽在心里偷偷吐槽。”””
而这时,康熙已经在笑着叮嘱,那些蒙古各部的王公一定不能错过明天的大阅了:“你们准备的节目朕很喜欢,明儿就算是朕的回礼,各位可不许缺席啊。”
康熙这话说得爽朗,一众蒙古王公也跟着大笑起来,纷纷出言表示极为期待明日八旗子弟的表演。
康熙黑沉沉的眸子扫过土谢图,他从没想过光靠施恩和改制就能让这些漠北人臣服,明日的大阅才是他收归喀尔喀蒙古真正的杀手锏。
“土谢图,明日朕给你安排了个好位置,就在朕的身边,你可不能不赏光啊。”康熙环视众人一圈,随后锐利的眉眼落在土谢图身上,朗声笑道。
土谢图一听这话,只觉得十分有面子,当即高兴地弯腰谢恩,康熙垂下眼睑,藏住眸中的狠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