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在屋子里乍然响起,带来一股透心的凉意,明明这里门窗皆关,初夏的天,屋里也够暖,可是秀秀却无端觉得冷。
即便早已有所预料,然而当她真正面临这样的场面时,仍旧满心无措与恐慌。
她长久的没有动作,只听崔道之道:
“不愿意?看来你很喜欢在牢里待着。”
秀秀身子一僵,开始抬手去解颈下的盘扣。
一颗、两颗、三颗……
秀秀能感觉到崔道之的视线一直在看着自己,像是一场漫长的凌迟,她垂着眼,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怕,跟在狱中的情形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很快就会过去,等结束了,她便去睡一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然而即便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重复这些话,手指仍旧止不住地打颤。
在此期间,崔道之只是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静静地看着她。
终于,最后一颗盘扣解完,秀秀最外头的袄子落在地上,露出月白色的里衣,她抬头看向崔道之,见他没有喊停的意思,便再次将手抬起。
很快,她身上便只剩了一件肚兜和单裤,大红的肚兜越发显出她白嫩的肌肤,娇媚饱满的唇瓣和瀑布一般黑亮的发丝。
这些从前早已司空见惯的场景,如今再看,竟然品出一丝不一样的韵味。
崔道之不知为何,心情有些烦躁,转动扳指的速度加快:
“接着脱。”
秀秀瞧向崔道之,手指紧紧攥住单裤。
“……能不能到床榻上再——”
崔道之无视她眼中的排斥,只道:“我的耐心有限。”
听闻这话,秀秀便住了口。
她伸手去拉颈后的带子,闭上眼,轻轻一扯,肚兜落地。
隔着帘子的外间桌上,一尊掐丝珐琅铜熏香炉正在徐徐冒着青烟,隔着云端望,美人如在雾中,如梦如幻。
崔道之端坐着,视线从秀秀的脖颈一路往下,转动扳指的动作停下。
从前隔着衣料,如隔云雾,看不分明,如今看着真景,方知美丽如斯。
她已比从前长大许多。
崔道之手指弯曲,脊背绷直,察觉到了身上的变化。
他甚至还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
崔道之呼吸微沉,对秀秀道:“过来。”
秀秀掀开眼帘,轻脚走到崔道之身前。
“再往前来。”崔道之开口。
秀秀走到他两腿之间,被他按着在腿上坐下。
也许是因为秀秀此刻极度紧张与敏感,她竟然察觉到崔道之按在她肩上的手,有些过于热了。
秀秀的指甲紧紧嵌在手心里,若有可能,她想拍掉她肩上的那只手,然后尖叫着跑出去。
不管跑去哪儿,只要离崔道之远远的就好。
她此刻低着头,自然没有瞧见崔道之的神情。
那种复杂到极致的自我厌恶,在他眼眸中不断闪现。
他收起放在秀秀肩上的手,去端茶几上的茶杯,片刻之后,又‘啪’的一声放下。
茶盖与茶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秀秀脊背一紧,下意识抱紧双臂起身。
“出去。”崔道之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秀秀一愣。
崔道之冷笑一声,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伺候你家将军?”
秀秀此刻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让自己走,不是试探,慌忙捡起地上的衣裳,捂在胸前到外间穿上。
索性门关着,此刻没人敢进来,秀秀深怕里头的男人会后悔,飞快将袄子罩在身上,手哆嗦着,连盘扣都没扣全,就急急忙忙开门出去。
没走多远,便听见里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她身子一僵,连忙飞一般地跑回自己屋里,蒙起被子。
东院上屋里,崔道之的手指被捏得咯咯作响,昏黄的烛光照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一股对自我的厌恶和羞恼从心底里升腾上来,如火山喷发,冲击着他的认知。
男人到了年纪,便想同女人行**之事,这很正常,然而对他来说,不正常的是他的身体竟只能对一个女人有所反应。
是谁都成,可为何偏偏是她!
有一瞬间,崔道之甚至怀疑秀秀对他使了什么妖术,脸色难看至极。
赵贵进来,瞧见满身怒火的崔道之和地上的碎瓷片,心惊胆战。
他方才见秀秀衣衫不整地出去,便以为她同崔道之两人已然成事,如今见着这场面,不禁暗自思忖:
这是秀秀姑娘又耍性子不从,惹二爷生气了?
赵贵蹲在地上清理碎瓷片,那边崔道之一动不动,道:“叫水。”
赵贵一愣,往崔道之身上看了眼,小心道:
“二爷,您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没得憋出病来,秀秀姑娘不乐意,耍脾气,不过是女儿家拿乔,事后赏些东西哄哄便是,奴才瞧着姑娘性子挺好说话,您——”
还没说完,便瞧见崔道之冷如冰的视线,立时住了嘴。
等崔道之收拾干净,已经是二更时分,他坐在床头,皮肤上还带着如同夜色般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