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白的小手被递到他眼前,宁远舟喉结一滚,有些别扭。
这受伤了吹一吹,类似于哄小孩的举止,两人如今本是兄妹的关系,应是没什么好别扭的。
比如他在杨盈哭的时候安慰杨盈,也没有这样的拘束。
两者都是差不多的年岁,柔弱的小姑娘,偏偏就好似,有什么不一样。
也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认识杨盈许多年,此时脑海中还能回忆起牙牙学语的女童面貌,可白怜不是。
他认识白怜的第一日起,她便是个......女子的样貌。
他一眼便能看见少女清澈如水的眼眸,明媚无辜得有些惹眼,她看不出他此刻的别扭,依赖又信任。
温柔而诚挚。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晃而过,又瞬息消失,让他没有来得及抓住。
宁远舟压下翻涌的思绪,扯出个笑容摸摸她的头:“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白怜看出他在转移话题,也不揭穿,只当做不知。
系统:【哈哈哈失策了吧,白伸手去被烫了。】
白怜:“你错了,他不敢和我太亲近了,是潜意识里已经有些不一样了,他在逃避。”
白怜又朝宁远舟撒娇道:“阿怜本来也是小孩儿啊!哥哥,虽然女子多成亲早,阿怜也是可以定亲的年纪了,可阿怜的爹娘在世时,总告诉阿怜,在他们眼中,阿怜哪怕老态龙钟了,那也是他们的小孩,那,哥哥也是一样的啊!”
宁远舟压在她发顶的手一僵,心底的纠结还没褪去呢,又莫名爬上一丝不太舒服的情绪。
掌心是少女发丝柔顺的触感,鼻尖能嗅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两人距离本是很近的,但这一瞬间又叫人觉着很远。
其实,倒也不必和父母相提并论吧?
宁远舟眼中氤氲着些无奈的情绪,继而话音一转:“阿怜,先前虽然周健被一时蒙骗过去了,但他毕竟不是傻子,想来很快就会察觉,接下来我们这一路会更加危险。”
他从一侧拿出一个东西递给白怜:“这是元禄做的机关弩,你拿好了,遇到危险,如果我们赶不及,用它防身。”
白怜结果机关弩,眨眨水眸,轻声问:“可是哥哥,我不熟悉,如果打不准,伤到自己人怎么办?”
宁远舟一顿,这也的确是个问题。
白怜把机关弩拿起来:“哥哥,你带着,如果真的有危险,我们做一个约定吧。”
宁远舟笑笑:“什么约定?”
“当哥哥把箭指向我的时候,对我做一个手势,我往右躲。”少女将机关弩压在他手中,温柔清澈的眼眸中,是坚定的信任。
宁远舟心脏蓦然猛地跳动起来。
她精致的脸上带着笑,纤细的无名指勾住他空着的那只手的小指,然后将大拇指和他相印:“小时候我们总是这样说拉钩定约,那哥哥,就曲起这只手指告诉我,好不好?”
从两指上传来的温度,顷刻间彷佛烫进了他心底。
宁远舟脑子有一瞬间没有转起来,眼神从那小手又落到少女的脸上,流连过眉眼,最终停滞于正张张合合说话的樱唇。
林间有习习凉风吹过,掀起人的衣衫与发丝。
可衣裳和发丝在动,宁远舟却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他好不容易找回理智:“如果我射偏了呢?”
她眉眼仍带着温柔的笑,忽然倾身抱住他腰,整个人陷入他怀中,微微仰着头望着他:“那,阿怜就认了呀。”
宁远舟下意识地搂住她。
月光与不远处的火光跳跃,光影在少女精致苍白的脸上镀了一层微微的暖调。
她身形偏纤细瘦弱,五官美得如江南湛湛春水,她是温柔脆弱的,哪怕添了这份暖色,也不过是映得更清艳了几分。
可是这样好似彩云般易碎经不起风浪的娇花,却总是在看轻自己的性命。
初相逢时,她不顾性命千里为兄敛尸,她为了不麻烦他,独自踏上回程的路,她遇到歹徒怕连累他,装作没看见他独自面对。
后来回了乡,也逞强,也不管自己今后如何生存,可否生存。
明知他这安国一行未必能活着回去,她还是执拗地追上去。
好像,能活下来便活下来,活不下来便罢。
她好像对生没有常人的执着。
宁远舟忽然就发现了问题在何处,白怜的人生彷佛没有其他,她从前有亲兄长,现在有他,可除此之外,她的人生似乎没有别的。
她没有别的惦念,也没有生的牵挂,没有向往,也没有梦想。
哪怕在任如意这样时常以命搏命的人身上,都能瞧见她是在向生而生,她的过往或许枯燥单调,但她是向上的。
白怜活得更像是天边淡淡的薄云,她对每一个人都温柔,但她对自己,风远便飘着,风来便去,不求,不留。
她对人生的态度,好像有些病态。
从前只觉得,她脆弱,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可如今看来,她还没有独自生存的念想。
宁远舟握住她的手,语气放轻:“阿怜,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或是喜欢做的事?”
白怜似乎有些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