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最终还是传进了孙府。
孙玉伯听了后倒是显得毫不在意,年轻时骂得更毒更难听的比比皆是,无非是如今功成名就了,敢于直接在他面前说坏话的人变得少了,至于私底下如何说,他心中有数。
孙剑却是面色一沉。别看他向来脾性难驯,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向来见不得外人对老伯不尊重。
老伯无奈地让他稍安勿躁,孙剑则表示:“背地里说人坏话,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去和他们比试比试,看看谁还敢乱说话!”
旁人说这话,难免有几分逞能逞强之意,然而孙剑不是。他真做得出见一个打一个这种事,而以他武功之高,也的确能打得众人只敢抱头鼠窜,再不敢多言。
乔衡心想,也不怪原著中的律香川在叛变的第一步,就是先使计把孙剑给摁到阴曹地府里去。
孙剑看见乔衡一脸的置身事外,忍不住说:“我不信你没看出来。这件事从萧安开始,十二飞鹏帮就一直在针对老伯,你就这么光看着,不……”
孙玉伯面色一肃:“好了,收收火气。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我早就知道了,我自有安排。这段时间你多听香川的,不要到处乱跑。”
孙剑这才明白过来,老伯清晨把他和律香川都叫过来是为了吩咐什么。
他拧着眉头,虽心有不甘,但仍应了下来,他在老伯面前向来顺从。
江湖上,自老伯寿诞以后形势可谓是风云变幻。
先是十二飞鹏帮同孙府之间的摩擦增多,而首先就体现在了生意场上。正所谓生意场上如战场,十二飞鹏帮来势汹汹,孙府不得不抛售了一批绸缎庄子、酒馆、珠宝阁,暂避其锋芒。
这些可都是值钱的生意,孙府一撤,自然由十二飞鹏帮以及一些闻风而来的小帮派分而食之。
却说苏州这边,此时正值夜间,一轮弯月隐于云后。
孙剑站在码头上,岸边的夜风吹得他衣衫烈烈,显得他更为劲瘦矫健了。
搬运工扛着麻袋、抬着箱子,如一队队井然有序的黑蚁映入他眼中。
这段时间以来,码头上趁着夜色来来往往的船只日渐增多,律香川点名让他负责看护。
一开始时他只当律香川那家伙拿着鸡毛当令箭,趁机折腾他,只是时日已久,他不禁面色古怪起来,因为他无意中发现这些船只上运送的居然大多是粮食。
突然购进大批量的粮食,想来花费了不少,府里最近账目很宽裕吗?不过此时不是丰收时节,府里从哪采购来的?又是要送往何方?
飞鹏堡——
“老伯真的老了。”万鹏王说,他的语气中甚至有着惋惜。
万鹏王是个身量极为高大的男子,他相貌英俊,目若鹰隼,生得极为威严。
他同老伯相争数年,一直不分上下,斗个旗鼓相当。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老伯处处忍让,甚至愿意将生意场上那些下金蛋的鸡都拱手相让。
万鹏王说:“派个人知会老伯一声,我向来敬重有才之士,他要是愿意俯首于我,我必赐其大鹏坛主之位。”
他左手边坐着另一男子,此人衣衫华贵,面上带笑,第一眼看去像和气生财的生意人多过江湖人。
“若是老伯愿与我等做兄弟,我心甘情愿退而居其次。”这位商人打扮的男子,正是现如今的大鹏坛主,也是万鹏王座下的第一人,屠城。
他是万鹏王用得最顺手的一柄刀,更是十二飞鹏帮的钱袋子。这些日子十二飞鹏帮吃了不少孙府的生意,他少不得来向万鹏王汇报一番。
万鹏王说:“他那儿子只要愿意为我十二飞鹏帮效力,我也可将其保下,我唯有一个条件——将律香川的脑袋给我提来!”
他一声冷笑:“这小子敬酒不吃,既当日不愿享我的供奉,以后也不必留着性命吃我十二飞鹏帮的饭了!”
屠城笑着附和:“帮主所言极是。”
片刻后,屠城见万鹏王没有新的事情要吩咐,就十分知情识趣地退下了。
待屠城回到自己房间内,他在室内慢慢踱步。
然后他立在原地一声冷笑。
冲锋陷阵是我,行商揽财还是我!我为万鹏王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结果在他眼里,我虽有用,但无非是手下的第一号打手,身上这仅有坛主之位,都要挪到别人屁股底下!
屠城的眼里有些酸涩。
他陪着万鹏王见证了十二飞鹏帮从无到有的过程,他以为自己干得好了,万鹏王就会器重他、尊重他,然而就像是瘸腿之人痊愈后首先做的就是甩掉拐杖一样,随着十二飞鹏帮蒸蒸日上,他已经可有可无了。
他对这一日的到来早有预感,万鹏王最开始时不过是一个在镖局里干着跟镖、开路这等杂活的小伙计,后来杀了老镖头,强占了对方基业,这才有了发家的本钱。
这发家的第一桶金就带着忘恩负义的血,昔年如此,今日依旧,不必谈什么恩惠,谈什么情分。
你不仁,便别怪我不义。
……
孙剑近来越发觉得老伯有事情瞒着他。
众所皆知老伯爱花,孙府的花园里一年四季花开不败,若是各个房间里都寻不到老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