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但愿人长久》
身着亮甲的士兵一个个都倒在地面上, 口鼻处刚溢出鲜血,就被雨水洗刷干净,生死不知。
张无忌跪在地上, 完全不顾浇到自己身上的雨水。他小心地托着师兄的上半身, 不让他的伤口沾到一滴雨水。
他想要拔出师兄胸腔的利剑, 却又深知这时候若是贸然拔/出剑, 非但不会有益,反而会害得师兄血流不止。
《九阳真经》不仅是一门绝世含有的武功秘籍, 更是疗伤圣典。他连点了师兄几处大穴,纯厚的九阳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乔衡体内。
这个受万人瞩目的前明教教主、江湖上武功数一数二的强者,他的眼里此时只有满满的惶恐。
他近乎祈求地说:“师兄, 你觉得怎么样?你不要说话, 你要是听到了我说的话,眨一下眼睛就好。”他的声音里不复往日的和悦坚定,他的声音极轻, 就像是生怕说话声音稍大一点就会吹散掉什么一样。
理所当然的,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大夫,哪里有大夫?张无忌无助地想道。
可是他本身师承蝶谷医仙胡青牛,整个江州城内哪还有比他自己医术更高明的大夫?再加上他身负九阳神功, 莫说江州城了, 就是放眼全江湖, 若要说有谁治病救人的水平能超过他,还真不一定能找出这么一号人物。
然而他越是明白这一道理,他心中就越是绝望。
他每给师兄把一次脉, 就对自己说一声,是自己太紧张把错脉了。接连几次过后,他已再也不敢为宋师兄把脉,只知麻木的为输送着内力。九阳真气毫不间断,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挽留,都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张无忌觉得,再没有哪一刻能够如同现在这般,深刻的体会到宋师兄到底讨厌他到了什么地步,讨厌到甘愿赴死也不愿欠下人情。
淋漓的大雨带走了师兄身上最后一点温度。
张无忌一眨不眨地看着乔衡的尸体,手中仍旧在输送着内力。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走了出来,他僵硬的把手移开。
他跪在大雨中,垂着头,看不清神情,似是有水迹不断地划过他的脸庞,却分辨不出那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
武当,太和宫真武大殿内,宋远桥突感一阵心悸,绞痛得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他停下正在心中祷诵的道经,看向披发跣足仗剑而立的真武塑像。
他规规矩矩的一礼,然后道:“愿真武帝君乞怜,佑犬子青书与无忌孩儿平安归来。”
……
江州这场雨接连下了几日,天空始终雾蒙蒙的。几天过后的这一日清晨,天空竟是毫无预兆的放晴了。
棺材铺里正中央放着一副半成品棺材,老匠人他那干枯如柴的手中,正拿着一把刷子为它涂生漆。他重复着这已经做了几十年,不知做了多少次的动作,面无表情,眼如死水。
“老人家,有现成的棺材吗?”一个满是疲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老匠人慢慢的抬头看了一眼,声音喑哑地说:“有。”
张无忌说:“麻烦老人家挑一款结实的,比照着我的身量选就好了,再派个伙计拉上棺材,随我去一趟城西。”
老匠人对着里屋喊了一个人名,然后一个睡眼惺忪的学徒急忙小跑了出来,老匠人朝他吩咐了几句,然后就把张无忌撂在了当场,继续为之前那具棺材刷漆了。
张无忌也不恼,木然地站在原地。
学徒见了他这神态,倒不觉得奇怪,到这里来买棺材的人,哪有表现得兴高采烈的,再魂不守舍都是正常状态,就是装都要装出一副哀戚模样。
小半个时辰后,学徒驾着一头驴子,后面的板车上托着一副棺材,就这样从棺材铺后院里驶了出来。
学徒说:“这位官人,这里距离城西还有不短的路呢,要不要一起坐上来?”
张无忌慢了半拍,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摇了摇头,说:“多谢小兄弟的好意,我在前面走着,你只管跟着就是。”
“好嘞!”学徒看了看张无忌这一身打扮,心道说不准这是一个江湖人士,听说他们各个都能飞檐走壁,也不知是真是假。
乔衡死后才过了区区几天,张无忌的身形看起来像是瘦了不少。
他走在街道上,偶尔路过的原先隶属于陈友谅的兵卒,竟都像是吓破了胆子般,要么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声,要么双腿打着颤再也走不动,要么就把头一转,向着反方向跑去,唯恐被张无忌追上的一样,也不知道张无忌在这几天内做了些什么。
不过自始至终,张无忌都没有把视线向他们的身上瞄一眼。
反倒是驾着驴车的年轻学徒心中颇为不自在,他犹豫了半天,磕磕绊绊地开口:“官……官人,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一向与人为善,也不敢招惹什么大人物。您看,如今兵荒马乱的,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官人身上要是有什么……麻烦事,还请提前告知一声,也好让小人心里有个底。”
张无忌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学徒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尴尬。
“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