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怕,他们不会来找你麻烦的。”张无忌平和的笑了笑,安抚道。说完,他转过身来,继续在前方领路。
年轻的学徒看着他这个笑容,却是无由来的打了个寒噤。
年轻的学徒更加不自在,他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说:“现在这世道,什么怪事怪事都一窝蜂似的出来了。官人大概不知道,大前天晚上铺子里来了一个道士。”
张无忌的脚步一顿,“……道士?”
学徒本没指望他搭话,他这突然发声又让他吓了一跳,他说:“是啊,外面穿着鹤氅,我看他里面穿着的衣服好像是一件道袍,估计是个道士。”
张无忌强行维持着声音中的平稳,问道:“宋、他是来做什么的?”
学徒说:“官人说笑了,到棺材铺里当然是来买棺材的。可事情奇怪也就奇怪在这上面,我问他这是要给谁定棺材,他说他这是给自己买的。那天下着大雨,天色那么黑,这人又穿着一件颜色那么素的鹤氅,他这么一开口可把我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孤魂野鬼呢。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快死了’,我觉得不像是假话,那口气听起来也怪可怜的。挺可惜,他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不过话又说回来,能这么平静的说自己快死了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啊,官人,你怎么……”
张无忌用手捂着眼睛,然后连忙用衣服抹去眼泪,“不用管我,我没事。”
原来师兄早已心存死志,恐怕很久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可笑他居然毫无所觉,如果他能早一步察觉,也不至于让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学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呐呐不敢再言。
两人一路相伴无言,到了城西,张无忌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外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张无忌接着道,“棺材先不忙着卸下来,你先随我进去认一个人。”
学徒有些忐忑地跟着他走进院子,然后又走进了一间屋内。
刚踏过门槛,就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这都进入夏天了,哪来的寒气?学徒在房间里一张望,发现床榻周围居然摆放着许多冰砖。床榻上似是躺着一人,他们两人开门走进屋内这么大的响声,躺着的那人竟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再一细看,学徒惊叫了一声。
这……这不就是那一晚上到店铺里来的那个道士吗?
“果然是宋师兄。”张无忌苦笑道。
那个已逝去几日的青年,乌黑的头发散在床榻上,双目紧闭,肌肤充盈就像是刚死去不久一样,这都是靠张无忌日日用九阳真气滋养他体内经脉,才让他维持住了现在这副模样。
张无忌不知道棺材铺的那个年轻学徒是什么时候走的,等他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不在了。
他看了看院子中那副棺材,师兄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吗?
……
这一日清晨,武当弟子发现久未露面张无忌,居然带着一副棺材出现了。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张师兄这是何意,而那棺材是空棺,还是有人的棺材,如果有人,棺木中的人又是谁?然而还没等众弟子猜出个结果来,就见张无忌把棺材往太和宫偏殿一放,吩咐几个弟子看着棺材,就向着大师伯的住处走去了。
宋远桥正在殿内打坐,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隐隐听到“棺材”一词,他神色微动,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无忌?”见骚动的源头是无忌,宋远桥有些讶然,但见他平安归来,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张无忌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接上话茬,说上一两句“见过大师伯”,“大师伯气色不错”什么的话,他毫无预兆地跪了下来,膝盖再直接不过的磕在了青石地面上,那响声在场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宋远桥惊道:“怎么突然行此大礼。”他连忙过去,想要扶起张无忌。
张无忌直挺挺地跪着,并没有就着宋远桥的手站起来。
宋远桥看着张无忌,“无忌,你这是……”说到这里,他原本想望一眼青书,看看能不能从青书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两人这是在外面遇上什么事情了?但他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群,竟然没有发现青书的身影。
他问:“青书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这一问,张无忌的身体就是一僵,然后俯首贴地。
宋远桥怔怔地看向张无忌,像是朦朦胧胧的意识到了什么,又像是依旧什么都不明白。
仲夏时节,武当由于高踞山顶,也依旧清爽。虽然习武之人寒暑不侵,但宋远桥却莫名的感觉这时有些冷了。
张无忌叩首完毕,这才一点点地直起身。
他还未曾偿还师兄的救命之恩,师兄就自尽而亡,而自己当时就在师兄身边却未能阻止,大师伯对自己的关怀、谆谆教诲更让他无颜面对。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
张无忌哽咽着说:“师侄未能保护好宋师兄,望大师伯节哀。”
宋远桥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张无忌再次叩首,“请大师伯节哀。”
宋远桥脸色煞白,他道:“无忌,莫跟你大师伯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