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着头,伸手重新拾起搁在石桌上的书卷,轻声道:“他是王爷,娶妻也好,纳妾也罢,都不是我们这些人能管的。”
甘黎的目光落在先前还没看完的那一行字上,想接着继续往下读,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后面的内容。
将才的那些仆从们说过的话语,再度在她的耳畔响起。
他们说,陆岁淮今日带了个姑娘进王府,还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姑娘。
甘黎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没有身份去在意这件事情,没有立场去吃醋与计较,更没有资格为了此事去责问陆岁淮。
她只是极力地劝说着自己,不要再去想。
可这件事,仍是在现下占据着她的整个脑海,挥之不去。
她的眼睛望着书卷,心却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个漂亮的姑娘,会是陆岁淮如今喜欢上的姑娘吗?
即使现下还不是,那今后呢?
毕竟陆岁淮都将人带进府上了,想必对那位姑娘,多少也是有些情意的。
就如同,他当初待她一般。
他会把姜宜的玉镯赠与那个姑娘么?
他也会温柔地哄着那个姑娘唤他“岁淮”么?
甘黎想着,心也不可避免地抽痛了起来。
纵使她在心里宽慰着自己,或许这件事情也并非如她想的那般,但她一想起适才侍从所说的“开枝散叶”四个字,心下又泛起了一缕涩意。
陆岁淮命徐总管赐了她避子汤,显然是不愿意让她怀上他的骨肉。
他痛恨于她,不想要与她所生的孩子,自然是再要找旁的女子开枝散叶的……
杏儿立于一旁,见甘黎盯着那一页纸望了许久,也未曾翻页,便知她现下定是在为方才仆从所说之事而心中难受。
也是,甘姑娘既这般在意王爷,又怎会欣然接受王爷身边再有其他姑娘呢?
杏儿踌躇了须臾,开口道:“姑娘,不若奴婢先去一趟栖芜居,打听打听这件事情。”
她知道甘姑娘向来不喜自己惹是生非,总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担心被拒绝,所以不等姑娘应声,她便张开腿向着庭院外跑了去。
看着杏儿渐远的身影,甘黎其实也并未想着要出声阻拦。
出于私心,她现下的确很想知道,陆岁淮和那个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甘黎瞧见杏儿气喘吁吁地朝着自己一路小跑而来。
杏儿的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她福身向甘黎行了一礼后,眉开眼笑地开了口:“姑娘,您只管放心,王爷与那个姑娘什么事也没有!”
甘黎眉心微动,心也因这话而一松,问她道:“你如何得知?”
杏儿略作迟疑,张望了一会儿庭院附近,却仍是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见此,甘黎明白过来她现下应是不方便开口,便拿起了书卷,起身提步向屋内走去。
直至走进里屋,甘黎关上了木门,方开口问她:“是怎么回事?”
尽管屋内只她们二人,杏儿还是压低了音量道:“奴婢去时,恰巧听到了赤旭大人说话。”
说着,她拧一下手中的手帕,有些心虚地小声道:“奴婢知道偷听他人说话不对,但奴婢也只是碰巧听到的……”
眼看着杏儿的话逐渐跑偏,甘黎揉了揉眉心,对她道:“赤旭说了什么?”
“奴婢听赤旭大人说,王爷之所以命他带那姑娘进咱们王府,是因为那姑娘……似乎和废帝之事有些关联……”
“废帝?”甘黎颦眉道,“这与废帝有何干系?”
傅子策?
他如今深陷牢狱,尚且自顾不暇,又是什么样的姑娘会与他扯上关系?
杏儿犹豫着,终是吞吞吐吐道:“那个姑娘……好像是先帝在时的云贵嫔,是被废帝当年送入宫献给先帝的……奴婢听说,昔日宫中之事……似乎也与她有关……”
云贵嫔是景永帝晚年间的宠妃,尽管她进宫不过仅短短两年的时间,却因出众的姿色极为受景永帝的宠爱,在那两年里,甚至可谓是宠冠六宫。
杏儿即便并不那么了解宫闱之事,也对云贵嫔的这个名号略有耳闻。
只是这位云贵嫔虽受宠,但未有一儿半女傍身,依礼说,她应该早已在景永帝驾崩之时便被安排殉葬了,怎会在现今还好端端地活着?
杏儿不敢多想,其实比起这个,她适才听到了更为令她惊骇之事。
然而毕竟兹事体大,她又是为窃听,对那些内容听得本就不大真切,此时更是不敢凭着只言片语就同甘黎胡言乱语。
甘黎听着杏儿的话语,心头一颤,手中拿着的书卷也一时间没有拿稳,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但她眼下也无暇去捡。
被傅子策送入宫中献给先帝的云贵嫔……
是云盼?
可云盼姐不是在早些时候就已经被傅子策送出宫外安置了么?现下又怎么会被陆岁淮的人找到?
她尚不及深思,便见杏儿忽地轰的一声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低着头道:“奴婢窃听此等秘辛,王爷若是知道了,定然是要将奴婢杖毙的……”
杏儿说着,声音中也带了些哭腔:“奴婢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