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邱山挨这么近。
他也很不自然,一直费力地挣扎着,想离我远一点,只可惜,他根本动不了。
“晚晚…我身上…不是很干净…你…”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般像他这样的截瘫病人,身上总是会有股不太好闻的味道。但说实话,邱山的身上没有,反倒有微微的洗衣粉的味道。我仔细感受着他的衣服微微的粗糙感,质地没那么舒适,但却很令人踏实。
“邱山,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他两只手攥着轮椅的扶手,很僵硬地任我抱着他。
“邱山,你抱我呀!”
他迟滞了几秒,然后一双不算温暖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背上,像哄孩子一样有节奏地温柔地拍着。
“晚晚,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吧,休息好了,才有精神”
过了很久很久,我的脚蹲得都麻了,才放开抱住他的手,邱山转着轮椅,去帮我套被子。
他的腿不能动,套被子比正常人费劲很多,我趿拉着拖鞋跑过去,帮他牵住两个被角。
从我的卧室,可以望见邱山的房门,我突发奇想,跑到对面邱山的房间门口。
“我好困,我能不能先在你的床上躺一会儿?”
其实,邱山的床远没有我的大,大概是1.5米左右宽,床也是硬板床,床边有一个小小的方方的木凳子,应该是他用来当“床头柜”的,上面摆了两个白色的没有标签的药瓶子。床尾的那面墙边,整整一排都是教辅资料,散发着印刷油墨的味道。
他熬中药的陶罐,就放在床脚,散发着淡淡的苦味。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莫名地让我觉得心安,觉得舒适,那是生活的味道。
“晚晚,我马上就铺好了”
只见他加快了动作,又转着轮椅,围着床,一寸一寸地捋平褶皱,最后再帮我套好枕套,把我平时最喜欢的娃娃小熊摆在枕头的旁边。
“晚晚,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我躺上去,被子上带着阳光的味道,温暖得让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香味弄醒的。准确的说,我是肚子疼醒的,我掀开被子一看,原来是大姨妈光顾了,昨天晚上又受了凉,新换的床单上,一片红色。
邱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去,买了新鲜的筒子骨,正配着海带一块儿炖着汤。
“晚晚,睡得好吗?这汤马上就炖好了,我拿保温桶先装上?”
看见我已经起床,他又转着轮椅进了他的房间,出来的时候,腿上多了好几个礼品盒子。
“晚晚,我去超市挑了些补品,你的朋友伤得那么重,得好好补一补”
他把那几个盒子放在茶几上,摆得整整齐齐,然后转着轮椅去厨房,把锅端起来,将煮好的汤全部倒进保温桶,用盖子盖紧,最后用干净的抹布将保温桶外面沾到的汤汁和水珠擦干净。
“邱山…”
我又哽咽了,喉咙一阵阵地发酸。
“晚晚,怎么了?是不是不合适?晚晚…”
我跌坐在地上,近乎嚎啕。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我好对不起你,我凭什么让你等我一个晚上,又为我的朋友煲汤,我真坏…”
邱山见状,又跟着我着急起来。
“晚晚,不是的,我没有怪你,你别哭…”
他偏着身子,伸手够到茶几上的纸巾盒,抽了好多纸巾递给我。
“我只是觉得,你的朋友让你这么担心,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我…我也没什么能帮上你的”
他一只手的手肘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想要拉我起来。
“晚晚,地上凉,你这几天,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我一惊,他竟然连我什么时候来例假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其实,是以前的我很大意未曾发现,他每月在我例假前一个星期就会开始煮红枣水给我喝,如果是冬天的话,还会在我睡觉前提前打开电热毯,把我要换的睡衣烘得暖暖的。
“我…床单也被我弄脏了”
他柔和地对我笑着,目光里尽是温存。
“晚晚,我再给你换,你先去喝点热水,吃点东西”
他指了指桌子上,又独自去我房间,把昨晚才换好的床单拿出来洗。
餐桌上,有煮得浓稠香甜的黑米红枣粥,还有金黄金黄的煎饺和皮薄馅多香喷喷的烧卖…一切,都是那样的温存。
昨天回来得那么晚,邱山又一大早去超市买了那么多东西,他……是怎么一个人把那么重的东西拎回来的?又是怎样做好这么多工序繁杂的食物,只为了我醒来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我跑到卫生间,他正在用那个他房间里的小木凳垫着一个大塑料盆接水,准备洗昨天才洗过却又被我弄脏的床单。
洗衣液被流水冲出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