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樱:“行行行。”
陶源被敷衍了,也不生气,听着山下的动静:“殿下,自求多福吧。”
暮樱拿出钥匙对光细看:“怎地?”
陶源泰然享受阳光:“老臣大限将至,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了。”
暮樱“哦”了一声:“关我何事?”
“本来是不关的。”陶源听着山下渐渐传来的喧闹声:“但寒枝来啦。”
他话音未落,暮樱身上已经应声起了一层白毛汗;还不等这层汗彻底落下去,外头已经响起了震天的敲门声。
那动静已经脱离了敲门的范畴,简直像要抢劫了!
外头呼呼啦啦骂成一团,这些骂里还夹杂着不少“之乎者也”,一听就都是年轻的文人。群骂里还夹着个韩和通,破锣嗓子嚷嚷起来:“他妈的哪来这么多青乌鸦,都把嘴皮子给老子刚干净点!”
韩大统领显然骂不过这群写字的,一个武将混在里头几乎有点无助了,外头赶来闹事的儒生听着像是有百来个,这个规模,背后的人可不是一般规格。
“等等!齐洲是你什么人?!”暮樱唰一下躲到樱桃树后面:“他没事跑到这边作甚!”
贺凌霜唔了一声,恍然道:“原来就是那位?”
齐洲,字寒枝,寒门出身,涿州人士,人称“青寒居士”。此子虽然年纪还轻,却已著作等身,在文坛那是一呼百应,影响力纵横三十三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大荆朝的另一位无冕之王。
陶源:“不瞒殿下,齐洲正是老臣的关门弟子,当年殿下一句话断了他的科举路,如今又将我这个恩师‘逼死’——殿下啊。”
暮樱快哭了。
作为一个窝囊废,暮樱这辈子其实很少惹事。她做二殿下的时候老实巴交,除了偶尔力气大了在宫里不慎推倒几堵墙,平时简直称得上低调了。
只有那么一次。
暮樱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她提着一盘子酸枣糕去她爹的御书房蹭冰盆,恰好当时先帝正在给头甲的新科进士们点名次。
封名头的蜡纸一开,她叼着糕瞧了一眼:“哎呀。”
先帝知道自己这小女儿平时三棒子也打不出一个屁,这回竟然主动开腔,不免有些新奇,就问她是不是认识这个举子。
她乖乖点头说认识,先帝又逗她:“那我点他做状元,给你做夫君好不好?”
据传当时小殿下大惊失色,说了句民间流传至今的顺口溜:“此子貌丑,引人作呕;既脏朝堂,更倒胃口。”
就因为这句话,齐寒枝至今还有个外号叫做“齐作呕”——
一个公主公然评价士子恶心,已然十分不妥;更不妥的是先帝竟然听进去了,不但罢去了这位倒霉的貌丑状元,更公开宣布要他终身不得入仕。
“一句话毁人一辈子也就罢了,偏偏这个‘齐貌丑’不但不丑,还很有文采,发愤图强到如今,也算是大荆文坛年青一代的第一人,有许多人追捧,在文臣中的影响力比起王室也不差什么。”
嘴欠的云军师被他家大王拎到墙头上强行看热闹,指着隔壁院子外头来找茬的那群文人解释道:
“咱们这位小帝姬之所以声名狼藉,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这。齐寒枝最落魄的时候,陶大人曾帮过他一把。”
霍千里掰了根柳树条挡在眼前:“所以?”
“所以听说殿下要逼死陶大人,这位齐大家昨天晚上进京了。”云梦泽多年残疾,骤然被拎上墙头,却也十分泰然:“他昨夜进京,今日这些儒生便来围攻殿下在山上的禅院——我得知此事,便求着大王快马加鞭地来了。”
霍千里眉梢一挑。
“大王,南境五郡咱们要,秘库钥匙更得要——但得到这些的前提,是您得把身上的蛊虫解了。”云梦泽:“要解蛊,就得多同小殿下亲近。”
霍千里寒毛一炸:“你什么毛病?”
“两心蛊最早的用处,就是女子用来控制情郎的——但很不巧,大王你身上这个才是雌蛊。”云梦泽同情地看着他:“所以若要解蛊,你就得彻底对她死心,什么时候看她就像看陌生人,这蛊虫自然就解开了。”
霍千里:“胡扯。我现在就懒得理她,怎么没解?”
云梦泽斯文道:“骗骗兄弟可以,不要骗你自己。”
霍千里照着后脑勺给了他一巴掌:“那看这个有什么用?”
“殿下是个好姑娘,身上能令你厌恶的品质几乎没有,唯独一点——她天生就是王室,高高在上惯了,对生命其实非常漠然。”云梦泽一针见血地点出了暮樱这辈子最大的毛病:“今日必能有所体现,我就劝你来看看,免得大王你□□熏心。”
云梦泽能给霍千里这样的活牲口做军师,到底还是有点本事的,他这边话没说完,那边暮樱表情已经冷了。
“韩大统领可在?”
韩和通立即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