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父母会有巨大的反应,然而待穆绍庭说完,穆敬德两口子毫无反应,穆母觉得只要能见到儿子,儿子还能娶媳妇生孙子,不管商啊政啊,那都不是事。
“多大个事,你敬靖小叔叔供职翰林院,推荐你去当个府吏幕僚还不容易。”穆敬德道。
“是啊,我儿。”
“说起来你经营这块能力超群,派你去管个田庄或是铺子,干起老本行还不得心应手。”穆敬德道。
“说得没错,不过老爷,庭儿是要弃政从商,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去管理铺子,那不还是做生意。”穆母道。
“瞎说什么,什么府吏幕僚,那不就是达官贵人的小厮。好好的少爷不做,去当小厮?我要去参加礼部贡举,我要当天子门生。”
这下子可把穆敬德老两口震住了,他俩是面面相觑,半晌没说一句话。
好半天穆敬德才道:“贡举要经过解试、省试、殿试,先不说省试,这解举人咱们清安县就没几个。”
“站在你面前的正是解举人本人了,八月参加的秋解,虽说是最后一名录取吧,但好歹有了进京的资格了。”穆绍庭表面得意洋洋,其实对于下一关的考试,他本人并没多少成算。
“老天爷啊,你咋对我这么好,文曲星君下凡,刚好砸到我。”穆母双手合十,开始念阿弥陀佛。
“夫人——”
“母亲——”
父子俩一齐面朝穆母,表示她实在有些听到风就是雨。就算是眼高于顶的穆绍庭,就算侥幸过了解试,他从不敢认为自己有读书的天赋,至于说文曲星君,估计眼瞎了才能投胎到自家身上。
穆敬德提到了刘润黼,建议穆绍庭可以去碧山书院求学。
穆绍庭摆摆手道:“碧山书院适合打基础或者是进一步深造的,像我这种没基础但又希望短期提升的根本不适合去碧山书院。再说了刘润黼未必看得上我这种急功近利之人。”
“那就出重金延请名师,有钱还怕请不到好老师,对吧,庭儿。”穆母眼中充满对儿子无比的爱意,那腻乎乎的视线让穆绍庭离他母亲又不自觉远离了几步。
“王好古准备科举的方法比较适合我,针对考试短期密集培训,他当年就是抱佛脚考上的末甲。而且他也喊我过去,说是会亲自督促我准备考试。”穆绍庭说道。
“去山东济宁府?”老两口惊呼。
“不必多言,我已经决定了。”穆绍庭笃定地说道。
※
接下来穆绍庭便是交接好手头的事情,安排好清安去济宁的车船,至于说行李自有穆母打点,她恨不得将整个宅子都打包送到济宁府。
要跟着穆绍庭去的七八个小厮,特别是吉祥、招财、进宝三个贴身伺候的,穆母是反复叮嘱,唯恐有疏。
穆绍庭长到二十岁,身边没有贴身丫鬟,一是他嫌女子身上的脂粉气太冲鼻子,二是嫌女孩子动作太慢耽误时间,说话声音太小听不见。这样的情况一度让穆母不无担心地认为自家儿子会不会是有断袖龙阳之癖。
直到穆母发现儿子似乎对灵珑有些好感,才长舒一口气,原来自己儿子只是要求高,寻常脂粉不入法眼,一想到这,她更是对自己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感到无比的骄傲。
油灯下穆母为自己的儿子缝制厚底黑靴,鞋头还有金线勾勒的如意云纹,她一定要赶在儿子离开清安前完成,穆敬德反复催促她上床休息,见她只是不理,气呼呼自个儿躺床上,被头一盖,只管睡觉。
月光下,穆绍庭披着乌裘,坐在一只乌篷船上,划水而来。
船,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下西街兰伯面馆,几只水鸦呱啦数声,振翅窜远。
钉在窗上的木板,一头固定,一头已经人为弄得松动,因此其实也早已经是摆设。
灵珑听到水声,碰了碰一旁昏昏欲睡的柳琴儿,柳琴儿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跑到楼梯口,见将睡塌堵在楼梯口的兰伯睡得正沉,忙回房告诉灵珑。
柳琴儿从柜子里取出软梯,打开窗户,固定住软梯的一端,另外一端沿着外墙缓缓放下。
灵珑从窗口望去,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软梯的底端。
看了一眼柳琴儿,柳琴儿的眼睛亮亮的,嘴角微微扬起。
屋里没上灯,借着皎洁的月光,灵珑学着古人的缒城而出,踩着软梯上了船。
她身形轻捷,楼也不高,倒不费事。下面的穆绍庭扶着她,见她只是单穿了一件薄棉素色袄裙,忙将她带入船舱。
船舱中已经烧好热腾腾的暖炉,小几上备有茶水点心。
“琴儿说你晚上会来找我,等到这么晚,还以为你不来了。”灵珑有些兴奋,这是她头一遭做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刚刚缒墙而下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
“对不住,我是怕兰伯发现为难你。只是我要出一趟远门,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有些事情得跟你说说。”望着眼前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