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叫叶轻舟字明溪,兰陵人氏。出生当地世家大族,年纪轻轻便进士及第。他家人上下打点,给他安排到清安县。
清安县是几路交接,道路四通八达,东通运河,这几年剿匪、办书院、纳贡、办美食节,县域民生做得有声有色,多次受到朝廷褒奖,上一届县令王好古来清安县前仕途蹭蹬,来清安三年得以顺利升迁,走马山东学政任上。因此不起眼的清安县是一个很不错的跳板,在众多郡县中算是个极好的去处。
叶轻舟上任之时,清安县多日阴雨一朝转晴,而朝廷赈灾粮也陆续给付。叶轻舟第一件事便是去问明穆绍庭出粮多少,穆绍庭也说不上来,还好富贵有领取记录,取出来一瞧,出粮三千五百石,当即便是奏明朝廷,取官粮还了穆绍庭。
不止如此,叶轻舟还要代表朝廷来对这次水涝中自发赈灾的乡绅地主颁奖赐匾,这个颁奖的现场设在了碧山书院。
奖金是百金到五十金不等,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匾额,是叶轻舟上报朝廷,两宫太后首肯,皇帝亲批,翰林院拟字,皇家造办处御制的。对于乡野小民,这简直是无上的荣光,因此颁奖那天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凑这份热闹。
灵珑请兰伯带来了她精心熬制的梅花汤饼,送给在座的乡贤耆宿,刘润黼接过一碗香气扑鼻的梅花汤饼,顾不得烫嘴,吞了一口,摇头赞道:“了不得的手艺。”
接着他对身旁坐着的叶轻舟说:“叶大人,这清安县是个好地方,美景美食优秀的年轻人,如今又来了您这么一位仕林新秀,黎民之福,清安之福啊。”
叶轻舟表示不敢不敢,承让承让,看着眼前那碗梅花汤饼,五瓣梅花形的面棋子剔透光洁如美玉,那碗清汤,淡淡飘着些油星儿,闻起来鸡汤的鲜,梅花的馨,檀香末的香融成了独具一格的气味,吃上一口,软糯隽永,让人不得不佩服灵珑的兰质蕙心。
这声势、这场面、这影响度,还有灵珑送的梅花汤饼都令叶轻舟很满意,不过重量级人物穆绍庭的缺席,总让叶轻舟觉得美中不足,虽然穆绍庭的爹穆敬德代替其子出席,但其实叶轻舟更希望穆绍庭本人参加。
这个仪式结束后,穆敬德兴致高昂地回家,把几个仆人指挥得团团转,寻思着把这御赐匾额放到哪里才好。却见那匾,长约丈余,宽四五尺,乌木金边,上书:泽被乡里四个大字。
穆绍庭的母亲也很高兴,对穆敬德说道:“老爷,你总说庭儿无所事事,惹事生非,你看看如今他可给你脸上贴金了吧。”
穆敬德满面红光,在碧山书院,众人围着他,说的些个恭维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什么教子有方,穆绍庭颇有乃祖风范,当然这和穆敬德严格治家的家训家风不无关系;什么穆家本就是清安名门大族,义行乡里,百姓之福;还说如今是泽被乡里,下一步便是泽被九州,拜相封侯了。
穆敬德这一日嘴就没有合拢过,见仆从们笨手笨脚,他心中不喜,嚷道:“哎呀呀,蠢货蠢货,先把牌匾用软巾擦拭干净再挂。”
这时穆绍庭从外归来,脸色阴沉,好似谁又欠钱不还一般。看他爹把匾额视若珍宝,穆绍庭面露不屑:“看把你乐得,也就是千石粮食的事。”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这可是皇帝御笔,清安县也就赐了两块,是皇帝对咱穆家的肯定。”
“天下郡县多如牛毛,皇帝哪有空知晓你清安穆家,这匾额怕是皇家造办处堆了好几仓库,专门送给你这等边野小民,你只当是莫大的荣光,在朝廷眼里,也就是一块木板而已。一块木板抵千石粮,这生意划算。”
“什么一块木板千石粮,叶大人有没有把粮食还给你,你分文不出还得了一块御匾,你好意思说风凉话。”
“儿啊,赶紧去换身衣裳,娘做了梅花汤饼,可好吃了。”
穆绍庭换了身家常衣裳走到厅堂旁他母亲的房间,穆敬德已经吃上了,感觉味道不对摇头道:“没有梅花的香,汤也油腻了,这梅花面棋子也不如兰伯家的软糯。”
一听穆敬德提到兰伯,穆绍庭眼睛一亮,来了些生气:“你啥时候去吃了兰伯家的梅花棋子。”
“今日碧山书院,兰伯带来了梅花汤饼,说是他家丫头做的。味道确实没得说,连叶大人都说京城名厨都做不出这等味道。”
“灵珑做了梅花汤饼?我第一次听说梅花汤饼。”穆绍庭坐下吃上一口他娘亲做的梅花汤饼,烫得吐舌头:“不就是鸡汤面疙瘩。”
“不不,兰伯家的可不是这样的。”
穆绍庭听了,心中便有些后悔:“那兰伯家的女孩子有去吗?”
“这倒不曾注意,人山人海地,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了。”
一听到兰伯家女孩,突然来了些与他爹搭话的精神,穆绍庭这一变化,他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
知子莫若母,穆母心领神会地笑了,穆绍庭内心却万分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