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晨便接到消息,穆家的茶叶运到汴州被扣了下来,说是茶叶品质有问题,不能作为贡品。穆绍庭赶紧找来陈树问情况,陈树很笃定地说经过自己改良制茶工艺,此批茶叶品质比起上批肯定是超过的,除非有人存心做手脚。
毕竟自己朝廷乏人,就算是有叔父或者是王好古,但都同贡品搭不上界,帮不上忙,想去寻求晚照谷蓝蝶衣的帮助,却听说她出了远门。
陈树建议穆绍庭可以向新上任的叶轻舟大人打听,毕竟外人绞尽脑汁、用尽方法去打听,也只能得到皮毛,但若是“内部”人士去打听,定能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况且清安的茶叶能够受到皇家的青睐,他一方父母官脸上亦有荣光,岂能坐视不理。
穆绍庭不知叶轻舟底细,打心眼里也没看上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不愿屈尊相托。倒是陈树特别上心,自己找到叶轻舟,表明来意,并说自家公子穆绍庭请叶轻舟喝一杯清茶,叶轻舟本也愿意同穆绍庭结交,一听如此,欣然应邀。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穆绍庭想躲也躲不过,忍不住责怪陈树多事,却也不得不让人张罗请客事宜。
想来想去,便择了某日秋高气爽的天,相邀叶轻舟往茶山一叙。穆绍庭家的茶园风景极美,秋末冬初,天高地阔,从半山腰的茶寮望去,整个茶园景致尽收眼底。茶寮左侧有一处山泉,叮叮咚咚终日不绝,秋冬季节亦不枯竭。不得不说穆绍庭眼光很准,这真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品茗闲谈之所。
虽说天气带着一丝寒意,好在茶寮里生着两个煮水炉子,为这个深秋增添了些许暖意。
叶轻舟到茶寮之时,却见几个衣着光鲜的清俊小厮自顾自忙碌着,煮水、炙茶、碎茶、碾茶、罗茶几个步骤做得有模有样,分毫不乱。与穆绍庭彼此见过,穆绍庭手执乌金长嘴铜壶注水冲涤一只建窑银兔毫盏,他手指细长,关节有力,注汤、击拂潇洒从容,叶轻舟着实想不到平时看上去桀骜不驯的穆绍庭亦有斯文儒雅的一面。
待一盏冒着热气的纯白茶汤调好,穆绍庭将其置于茶托之上,请叶轻舟品尝。
耳畔山泉鸣玉,放眼茶树苍郁,品一口滋醇味厚的茶汤,叶轻舟心情大好,还没等穆绍庭开口呢,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绍庭兄放心,陈树已经跟我说过了,江南路转运使陆大人是我同乡,我已经写信去问询,相信不日便有答案。”
穆绍庭淡淡一笑,道:“叶大人初到清安,不胜案牍劳形之苦辛,些许小事也来叨扰大人,我也实在是惶恐不安。”
“绍庭兄谦虚了。清安富贵吉祥团圆茶入贡怎么能是小事,这可是清安县头等大事,能为清安贡茶出几分绵力也是我一县之长不胜荣幸之事。”
“叶大人,你还我公仓会粮食又赐我皇家匾额,这些事情我都铭记在心,若是之后有用得上我穆某人的,尽管吩咐,别的地方我不敢称大,但在清安县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见穆绍庭说话如此爽利,叶轻舟哈哈大笑道:“穆兄之风,山高水长,我以茶代酒,敬兄长一杯。这里没有旁人,只有你我二人,何不兄弟相称,更显亲密。”
听叶轻舟如此说,穆绍庭心中一动,这叶轻舟是上赶子要跟自己交结,倒弄得自己有些措手不及。新官上任,多听多问多思少说,这年轻人倒好,一上任就要拉帮结派,攀缘富室,也算是个急功近利之人。
见穆绍庭有些迟疑,机敏的叶轻舟问道:“穆兄?可是我说的有何不妥。”
穆绍庭道:“叶大人如此谦恭虚己,体达世情,又如此抬高穆某人,我不胜惶恐。若是得蒙叶大人不弃,尽管随时来我这小小茶棚,我也将净手焚炉,亲为大人煎茶。”
这次见面会就在咬文嚼字中度过,对于叶轻舟,穆绍庭始终持防范心理,而对于穆绍庭,叶轻舟只觉他是个谨言慎行的家伙,对于此前闻说横行乡里的劣迹始终无法从他本人身上寻找到半点影子。按说鱼肉百姓的恶少合该是一副吊儿郎当、吆五喝六的模样,可穆绍庭明明教养很好,而且似乎还带着些局促羞涩。怪事!
从茶园回来,穆绍庭纵马奔驰,几个小厮使出吃奶的劲儿都不曾追上他,待穆绍庭驻马之时,好不容易追赶上的富贵气喘吁吁问:“少爷,怎如此着急。”
“憋得慌,两个男人,喝什么茶,喝得本公子想吐。”
富贵没有搭话,怪模怪样撇撇嘴,心想那不是你邀请人家的吗。
“不是我想邀的,那不是陈树那家伙擅作主张。”穆绍庭看出了富贵的心思,还得意地补了句:“知仆莫如主。”
“兰伯家的丫头怎么还不见回来?”
“大城市总归比咱这小县城好玩。”
“她该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跟着晚照谷那位姑姑,多少繁华应接不暇,若这也叫事,估计人人都希望遇到这事吧。”
“你也就这点追求了。”
“少爷,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古玩铺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