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他却是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沉重叹息。
不说济北王府,这大魏上上下下,但凡有点渠道的人家,哪一个不是对汉国的那些独有之物趋之若鹜?
至于与汉国之人交通……自己数月前,去长安干什么来着?
自己尚是如此,有何脸面去说他人?
想到这里,羊祜再次发出叹息。
怀着这样的心情,羊祜离开了济北国,回到泰山郡的家中,整日郁郁不乐。
其姊羊徽瑜聪敏而有才行,看到阿弟多日愁闷,常独自一人叹息不已,不由关心问其原因。
羊祜于是把自己所遇到的事情跟羊徽瑜细说了一遍,然后叹息道:
“阿姊,我往长安,不能成家族之命;往济北王府,不敢劝殿下之错;忧大魏之积弊,却不知如何救之;虑羊氏之未来,却不知如何保之,故而心中愁苦,唉!”
谁料到羊徽瑜听完,不但不有安慰他,反而是责备道:
“我们泰山羊氏,成为大族已有九世,历代先人,靠的是德行与才器壮大家族,从来没有听说过是靠阿附他人而成。”
“你前往长安不成事,当反思自己德行才器有何不足,多加砥砺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自怨自艾。”
“观今天下,汉强魏弱,强者君臣相得,日益强盛,弱者不思团结,反而争权夺势,吾虽妇人,亦知魏难存矣!”
不管是司马氏也罢,曹爽也好,她都不看好,若不然,她为何会拒绝了司马师的求亲?
“你若欲存大志,就当放眼天下,顺天下大势而动,而不是抱残守缺,逆流而行。”
羊氏虽是在后汉时得以显耀,但曹魏篡汉时,不照样是顺应天时?
若刘汉当真要三兴,难道会因为世家子弟不愿意劳役身体,就改变科举考课之制吗?
真到那时,反对科举的家族,怕是就此没落,乃至消亡也说不定。
汉国对豪右,可没有手软一说。
保一个不值得保的国家,是为愚。
而欲振兴家族,就应该以家族为重,而不是以自己的喜恶为先。
“若是你不欲为汉效力,则当是保持现状,既不仕魏,亦不仕汉,专心学问,少问世事。”
“如此,将来大乱,避世而居,以学问名声作保身之道,不亦可乎?”
“想那冯明文,文有八斗,武无敌手,难道会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会因为伱的一次拒绝,就故意针对我们羊氏?”
《蜀道难》、《青梅竹马》、《汉道昌》……
要么仙人观世,要么情深逾海,要么志若鹏翼。
能写出这些绝世文章的人,怎么会是小人?
羊徽瑜的一番话,犹如洪钟大吕,一下子震得羊祜的心神摇摇欲坠,几近轰然倒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