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有他沣县县令的一份问责之罪!易三戈嘴里揽下了全部,可是谁知道他们底下是个什么鬼样子!说不定就是他们官匪勾结,合起伙来谋财害命!”
这三年来,易三戈不许他进城,不许他接近冯石溪,还硬生生地掐断了他的线索。此事想来越发越有可能,尾九郎搓手顿足,气得两鼻子汩汩冒出一道长流。
姜桐静静地看着他,道:
“这名籍之细重,事事样样都少缺不得,所投耗之心力也不是一人可蹴之。若要在这里面动手脚,就好比那拆东补西,两面墙上,总归没法两全。可现在那东西两墙明明是尚自安好,杜士郎这话不是说笑么?”
若说这欺上可能侥幸骗过,那这瞒下还能做到滴水不漏的那是少之又少。
失踪者,身死者,不入名籍者。
尾九郎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事关籍册上的两种情况。一种是被提早定死的失踪人口,一种是未被登记入籍的失踪人口。
两种“失踪”迥然不同,前者遭遇意外是真的生死不明,后者是不见光明的苟且偷生。但是依照如今沣县百姓对沣县县衙的信任敬重,尾九郎这通说词显然不通。
“哈哈哈,娘子太天真了,与整个辽阔大梁相比,你怕是不晓得如沣县这等狭小方寸有多通天吧!都有了这一手遮天的能耐,想怎么弄便怎么弄,何愁补不了两面破墙啊!”
听懂了姜桐话中的喻下之意,尾九郎非但不慌,还嗷嗷地又叫起劲来。
“噢,杜士郎对此这般熟甚,想来是早有破墙之招了。”姜桐笑说道。
尾九郎闻言自傲地勾起了下巴,“那是当然,九郎能混进县衙里边也不是吃素的!”这一副嚣张的小模样,对自己无耻行径反倒引以为荣了。
姜桐难得与封直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看这小癫疯还能爆出什么秘密来。
“至德二年。”尾九郎蹬脸甩出四个大字。
至德二年,如今已是至德五年,说来说去,那便还是三年前。
“九郎走巧,刚好便有这一年的籍帐在手。这份由宋县丞仔细审查过的名籍,是最后如实记载了沣县完整人户的证据。”
尾九郎勾唇深深一笑,翘起的发丝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向主人讨赏邀功,得意忘了形,完全没有看到一边冷冽的脸色。
“历年籍帐都在府衙之内尚好存着,你手中此份不明不白从何而来?”封直的眼神犹如饥鹰般盯住了这只瘸腿小公鸡。
尾九郎缩头打了个冷摆摆,道:“回使君,九郎可没撒谎。府衙里面存着的那份是不明不白,九郎手中的才是真正地明明白白。”
“没有冯县令之前,沣县大小事务哪一件不是由宋县丞亲自主持!可惜世态炎凉,宋县丞离开才不久,他留下的东西便全部被甩了出去,弃之如敝屣,一点都不剩啊!九郎心中感念,便偷偷将其保存了下来,也正是这一举动,才让九郎留下了这个证据!”
“使君不信九郎,可将那现有籍帐取来对比一查,便能知这里面藏之猫腻。对了,宋县丞留下的东西就被九郎藏在这宋家旧宅之中!”
掷地有声,尾九郎支起腰杆重新打量起院落四周。这个易三戈都不知道的秘密,什么走巧,什么感念,那可是他好不容易偷取来的。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撬开这一层隐秘!
日光盈盈照下,原来这白净的面容早已变得狰狞不堪。
姜桐按住心下惊诧,不禁为尾九郎不择手段之阴险而啧啧感叹。
为了复仇,此人也太癫狂了,倒卖人口,暗探县署,盗取名籍,私闯民宅,一桩桩一件件,这是行的哪门子士人之风,亏他还自诩自傲,随便一件传出去都能让他身败名裂而死。
要命的大罪,锁骨的枷锁,怪不得之前怎么都不肯开口呢!
“杜士郎与宋家公子果真是情深义重……”姜桐突然感慨,脸上莫名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当事人似乎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皮蹭一下红开,眼睛应景眨巴眨巴地泛出了两滴混水。
以为是暗自神伤,可人转头一抹,便亮着一双眸子朝封直滋滋献道:“使君今日寻到此来真乃明智之举!”
“经昨夜之变,这宋家旧宅怕是不能再保宁静,若是再晚一些,那九郎藏在里面的东西说不定就被人撬得不翼而飞了……”
尾九郎故作紧张兮兮,话中还不忘暗生挑拨,欲将黑锅扣向冯石溪。
三年情仇,岂是易三戈一句话能抹得了的!这个缺德小癫疯对冯家的仇恨怕是已经刻进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