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政府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就是一个没有大门的土墙院子,还好里面去年才翻新了一排红砖房,在周边一众土砖房的衬托下倒是显得稳重大气了不少。
邢东阳的拖拉机就停在院子里,一眼就能看到。
苏桐和田青蓉一进院子,坐在办公室里的邢东阳就看见了。
迎出来把二人手里的东西接过去,边往车斗里放边道:
“外头冷,技术员还没来,吴支书和杨镇长在说话,你俩也进去坐坐吧!”
苏桐看了眼田青蓉,见她有些跃跃欲试,毕竟平日里见镇长的机会也没那么多,便对她道:
“田知青,你和邢大哥进去坐坐吧!我在门口等着店铺伙计送东西过来。”
田青蓉这次没反对,点点头跟着邢东阳进去了。
苏桐轻舒了口气,刚溜达到院门口,就看见店铺伙计扛着口锅,店老板跟在后面提着她的坛坛罐罐亲自送过来了。
待把东西都放进车斗里,苏桐瞟了眼办公室,里面正聊得热火朝天,她把两位送出了院子,顺口问了句:
“老板,咱这镇上有没有中药铺?”
店老板想了想,指了个方向:“往这边走到头一拐弯就有个中药铺子,不过……”
话说一半,店老板挠了挠头,似是有些不好描述,“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苏桐顺着店老板指的路找到了那间铺子,掀开门口厚厚的棉帘子一看,就明白了店老板为啥挠头了。
说是中药铺子,只有一面墙放了装药材的百眼柜,前面摆着一个不大的柜台,上面放着几个泡着药酒的玻璃罐,顶上放着酒舀子,供人称散酒用的。
旁边还挂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回收”二字,上面写着山里常见的几味中药材,不过价格都极低。
铺子另两边也设有柜台,却卖着些针头线脑布头,甚至还有些山杂百货,整个就是一杂货铺。
一个穿青布棉袄的青年坐在柜台后面,见有人进来也没起身,只恹恹地问了句,“买啥?”
“抓药。”
苏桐答了两个字。
那人似是身体被锈住了似的,慢吞吞地起身,像是费了很大的劲才站了起来,瞟了苏桐一眼,道:
“有方子么?”
苏桐正在打量百眼柜上写的药材名称,正待回答不用方子,就见那青年从旁边扔过一沓纸,“自己看,要用哪张?一张另收两毛。”
苏桐接过那沓纸,才发现是一沓药方,每张药方的一角用红笔标注了“感冒”“咳嗽”“腹泻”……诸如此类常见病症。
通常中药铺子里都会有一个坐诊开方的中医大夫,根据病人的症状开方抓药。
像这种把方子提前写好的……倒是不曾见过,不过看这店里的情形,怕是也请不起一个坐诊的大夫。
把常见病症的方子开好放在这里,村民来抓药的时候便可以凭症状来找对应的方子,倒是省了事了。
苏桐抖了抖这沓方子,笑问道:
“药方也能通用么?”
中医注重辨症开方因人而异,同样的药方用在每个人身上的时候都会根据病人的体质及病情酌情调整品类及药量,这是中医相较西医的不同之处也是先进之处。
那人不急也不恼,依旧恹恹地接了句:
“只治小病不治大病,只治轻症不治急症,自由选择,后果自负。”
苏桐心道,这人倒也不傻,这些方子本身并没有问题,甚至算得上还不错,寻常病症大多吃了也会有效果,只是个体有差异疗效也会不同罢了。
至于能不能断病根,有没有副作用,怕是就不在考虑范围了。
苏桐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毕竟她也只是来买药的,别人的事也轮不到她来管。
她报出了好几种中药名字,都是这个季节采不到的。
她这副身体还需要调理,干枣、枸杞、当归等便宜又有效的温补药材也要备一些,更何况老林那里光扎针也不行,这年头草药不贵,既然来了便也捎带买了。
那人虽看起来懒散,但抓药倒还麻利,三两下便把她要的中药称好,大大小小的用纸包装好,又用麻绳捆住,大大小小地串在了一起。
苏桐顺便看了看店里的杂货,发现他这里还有些紧俏货。
比如暖水瓶,供销社缺货,这边却有且花色还不错,她便挑了个。
结账的时候,那人不声不响地还给她抹了零头,虽然只六分钱,却和别的店老板毫厘必铢斤斤计较的形象有极大反差。
毕竟这年代,六分钱能买好几个鸡蛋了。
临出门时,苏桐脚步顿了顿,放下手中的东西,拿起柜台上的笔在其中一张药方上添了几个字,对还在另一角慢吞吞收拾柜台的老板说了句:
“这零头不白让你抹。”
那人看她在药方上涂画,脸色大变,只是未等他喊出声来,苏桐已拿起东西出了门。
老板这会儿倒不慢了,三两步跨过来拿起那沓药方,见最上面一张药方后面被添上了两味药,老板瞪着那几个字,半天没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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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来的技术员不亏是大学毕业出来的,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