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如何是好，正在为难之际便听沈峥来口：“给我吧。” 他屏退了侍卫，自己扶了二皇子起来，预备喂他吃药。二皇子不知道他意欲何为，看他的眼神越发奇怪：“这等小事何须你亲力亲为，我如何受得起？” “我做惯了，不妨。”沈峥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他在军中帮人喂过药包过伤口拔过刀，对这等事已经习以为常，见沈崡面色犹豫，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殿下放心，臣比任何人都希望殿下平安。” 沈崡倒没真的怀疑他下毒，见沈峥如此便不再推脱，一口一口喝了那奇苦无比的汤药，越喝越觉得悲从中来。他身体强健，又在京中娇养，还是头一回受这样的苦，越发觉得自己此次祸福难料：“你若是不愿递话与父皇，能否递封家信与你二嫂？你二嫂怀着身，我若是回不去……” “既是家信，臣更不好代为转交。殿下病中不宜劳神写信，若有话不妨回京后直说与皇妃娘娘听，”沈峥实在不愿意搭这茬，只好寻了话头勉强安慰：“殿下此次指挥得宜，又在山中辛劳多日，忧心致病，实在劳苦功高。届时论功行赏，圣上自会决断，还请殿下宽心，养好了病早日起程。” 沈崡心里清楚，指挥得宜的人不是他，山中辛苦的人也不是他，他不过是为了安定民心被摆出来的一尊雕像，放在那里好看，可用处全无。但他听出了沈峥没有居功之意，便觉得这场苦也不算白受，只是越这样想就越觉得心中不平，嘴上也失了分寸：“我只是觉得不公，凭什么他能在京中守着父母妻儿？我就要到这个鬼地方来受罪。就因为他的母亲是皇后，我的母亲不过是个妃子么？他妻子怀着身孕离不得人，我的妻子就离得了人么？我与他同姓沈，凭什么？” “你也姓沈”，二皇子怔怔地看着沈峥：“你就不恨吗？” 沈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很平淡地回答他：“臣不恨。” “我不信！”二皇子用力挣动了一下，引出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沈峥忙着替他拍背，又倒了茶递给他，好半天才将人安顿下来。 “殿下病中昏沉，臣只当从没听过这话”，沈峥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日还不如不来，“昔日在贤妃娘娘宫中，宫人们欺我孤苦，拿馊了的饭食与我，是殿下出手相助呵斥了宫人，换了新鲜的东西给了我，臣一直铭记在心。” “雍州之事，只当臣报殿下一饭之恩”，沈峥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脚，转身预备离开。 他才起身，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我早已记不得了……” 沈峥转过身去，见沈崡眼中似有泪光，也不欲再说，自行离去。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便遇上了陈虎。陈虎正四处寻他，见他自二皇子屋里来，便紧赶了几步：“我正四处寻侯爷呢。” 沈峥原本以为他只是得了闲要叙话，正预备边走边说，却见陈虎面色凝重，便知他是有正事要讲。 他对雍州府衙不熟，由着陈虎带着他七拐八拐。最终拐进了间极为偏僻的屋子。 屋里的吕含像是已经等的不耐烦，见了沈峥就劈头盖脸地说了好一段：“你到底和他有什么话好讲能讲这么久？他是活不到进京了预备和你嘱托后事吗？还是终于觉得自己在山上游手好闲吃肉喝酒这事儿干得不妥当良心发现了？是不是怕自己肠子肚子烂穿了不好看所以先叫你给他预备口棺材？有没有叫你去烧香拜佛替他求个平安？” 他见沈峥像是想开口说什么，已经抢先一步脱口而出：“慎言，慎言，我知道要慎言。” 陈虎不知道他们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二皇子意见这么大，被吕含这么一说也弄懵了，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不用慎言，这屋子绝对安全，更何况小叶在屋顶上守着呢。” 沈峥被他气得几乎吐血，只觉得老天爷是在给他开玩笑才让他生命里出现了这么一对活宝。 吕含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得了陈虎回应，非但消了气，还觉出有些好笑，可是当着沈峥他又不敢笑出声，生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来，只好自去提醒陈虎：“你叫了我们俩来，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陈虎这才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先时侯爷让我暗中查探的人，已经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