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恪臻与葛无因同是李丞相门生，二人同批进考，同朝为官，年岁也相差无几，与沈峥当日在李家也有过一面之缘。 “你会不会记错了？”吕含和沈峥一起站在下山的队伍最后，打量着前边由陈虎搀扶的杨府尊，仍是不敢置信：“杨府尊看上去能当葛无因的爹了。” 沈峥很肯定地摇头。 杨恪臻虽是李家门生，却为人刚直，生平最厌恶的便是结党营私，不愿巴结李家，更很少与朝中众人往来。沈峥在宫中时听人说起过此人才华横溢，若得李家提携，想必日后登阁拜相大有所为，只是可惜…… 雍州府地处偏僻，积贫多年，实在不是个好去处。杨府尊带着全家驻守此处，将最好的岁月都留在了这边土地上。沈峥见他行事，也不由得感慨：“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吕含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只看沈峥脸色，忍不住担忧：“岭南好不好我不知道，你看上去可不太好。” 其实莫说沈峥，连他在内的所有人都灰头土脸，与来时大不相同了。想到此处，吕含觉得这杨府尊看着显老也不奇怪了。 再下山见方同知时，吕含更觉得这事儿无比合理。方同知下山的早，他联系上陈虎与杨府尊后，便匆匆忙忙赶回去安置灾民，原本就忙的四脚朝天，沈峥还给他送回了不少病人，其中还有个二皇子。 方同知一个脑袋两个大，只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都要保不住了。好在他行动极快，不过半日的功夫，全雍州最好的大夫都已经聚齐了。 见杨府尊与沈峥等人平安归来，方同知再也忍耐不住，激动地落下泪来。杨府尊见状，也似难忍情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人虽平安归来，却仍有许多事情待他处置，杨府尊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只递了个信回去就匆忙离开。吕含见他无暇寒暄，只好替沈峥带话与他，叫他只管去忙，待一切安定后再叙。 雍州府天高皇帝远，杨府尊已有七八年没见过朝中重臣了。他当年离京时，沈峥还没他胸口高，如今已经摇身一变化作了他的救命恩人。他虽感慨万千，却不知如何与沈峥相处，又兼大事小事混在一处忙乱不堪，见沈峥递话过来，心里才安定了几分，自去忙乱。 沈峥也想着出去帮忙，可这会儿他连梳洗的时间都没有，先抓了几个大夫来问二皇子的病情。 大夫们这些日子也都忙得脚不沾地，被方同知抓过来的时候也都狼狈不堪，又被方同知恐吓了一番更是惶恐不安。方同知虽未告诉他们此番诊治之人的真实身份，却也成功地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印象：此人非富即贵，开罪不起。 这也就间接导致了另外一个结果，大夫们彼此推让，商量了半日却无一人敢开方下药，以至于二皇子已经提前一日下山，吃的药却还是之前军医开的。 沈峥清楚其中缘故，也不好强求，只好确认这方子是否对症。 好在得了大夫们的一致肯定，说是二皇子此番病症确是水土不服无疑，沈峥打量这些大夫面上的表情，知道其中有人必定有旁的猜测，只是自己恐怕问不出了，只好按下不提。 他先去整理了一下换了衣服，这才去看二皇子，可巧二皇子身边人说他醒着，沈峥便推了门进去。 杨恪臻为官清廉，府衙也修得简陋，二皇子这间已经是最拿得出手的一间了，可仍是狭小不堪，甚至比不上京城中一间普通的客栈，但已比外头和山中的帐子好上许多了。 大约是怕二皇子冷，这屋里还多点了个火盆。如今炭火是紧俏东西，多余一份都艰难，他这边多燃一份，方同知就得多受一夜冻，想到此处沈峥就叹了口气，伸手去替他拨了拨炭火。 二皇子还等着吃药，这会儿并未睡着，他原以为是身边的侍卫进来瞧他，便不欲睁眼。可他听见了那声叹息，又听见了悉悉索索拨炭的声音，睁开眼去看才发现来的人是沈峥：“你下山了……” “是”，沈峥伸手去替他投额上的帕子，仔细答他：“臣不负殿下所望，已将灾民与杨府尊平安救出。” 他在病中昏昏沉沉，面上的伪装也少了几分。之前行程颠簸、赈灾辛苦，外加上山间简陋，他觉得自己已经受了许多苦楚，倒不想苦楚之外还有更苦，明明已经有屋可住有床可睡，却比前几日还要灰心，想到此处便忍不住嘱托沈峥：“这还是我第一次出门，第一次为父皇信重，若我不能平安回去，言若你替我带句话与父皇……” 沈峥不想接他这话，他虽觉得二皇子病得蹊跷，可既然大夫都打了保票，他也没有不信的道理，更谈不上听二皇子交待后事，便出言打断：“殿下只是水土不服，不日便能康复。若有什么话，还是自己说与圣上为好，臣怎敢代为转达？” 正在这时侍卫送了药过来，见沈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