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外,迎接付泠鸢回京的仪仗不小,因着她此次有功,加之原本的身份尊贵,今次她所用之仪仗其实与储君归京的仪仗也差不了多少。四面只围了纱幔的十六抬轿辇是皇帝特意吩咐的,旁的都不叫她意外,只除了这个。 “皇姐。”现下这天气远比她离京时暖和得多,可付屿淙却穿得与此前差不了多少,一眼看过去面色要比他身上的那件白狐裘衣还是惨白几分。 他往前迎了两步,伸手要扶她下马车,比寻常女子还要细弱不少的胳膊露在外边,指尖一触便是刺骨的冰凉。 “你身子不好,何苦来城外白等这样久。”在城外等人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放着两个身强体健的不叫来,反叫他这个弱不经风的站在城外吹风,叫外人看起来,怕是要以为她刻薄兄弟。 “二皇兄染了风寒,五皇弟年岁尚小,怕是礼数不周,便只能由我来了。”他虚掩住口鼻,强压着才勉强只轻咳了两声,“皇姐今次是带功而归,总不好太冷清的。” 即便是为表朝廷对此次赈灾的看重,她这位有功之臣回京的架势也是不能小的,她依然是最尊贵的皇嗣了,若是皇帝不来亲迎,那便必要有旁的皇嗣来迎。那两位的托词找得好,这差事自然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不过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十分紧要的事,全部章程都有礼部把控,他不过是站着多等一会儿罢了。付屿淙略往上抬了抬自己的手,又示意了她一回。 “皇姐,请下马车罢。” 她虚扶在付屿淙的胳膊上,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一来是她的手上有伤,不能用力,二来她也实在不敢去借他的力,“若无旁的事便早些回去罢,记得让府中的厨房熬些姜茶喝下。” “是,劳皇姐担心了。” 他走路的步子小,付泠鸢自然也得走得慢些,临上轿子前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母妃说,衡阳王不成了,他家世子这些日子坐立难安,怕是过几日就要承袭爵位了。” 付泠鸢闻言脚步微顿,随机便又跟上了他的步子,转身坐上了轿辇,她才冲着付屿淙微微颔首,“多谢。” 衡阳王是先帝幼子,因着母妃得宠,他自己又机敏过人,故而很得先帝喜欢。说起来,当初衡阳王还在宫中做皇子时,即便是中宫嫡出,也要避其锋芒。 先帝年老时,衡阳王也动过夺嫡的念头,只不过她父皇技高一筹,没能叫他得逞罢了。即便如此,先帝也依旧保全了幼子的体面,赐了世袭罔替的亲王位,更是当着群臣的面,毫不吝啬地出言夸赞过他家当时只有三岁的世子,是一众孩子之里最肖自己的。 不过这些事付泠鸢也只是略有耳闻,这些事发生之时,就连她兄长都不曾出生,是真是假也总不好去同皇帝求证。不过看着这些年来衡阳王的处境,那些传言也未必是假的。 付屿淙的母妃秦昭媛是衡阳王妃的堂妹,虽各自嫁人后不常见面,可亲缘上的关系和闺阁里的情谊都还在,她的消息不说百分之百地准确,至少不会差上太多。 而这般骤然提起衡阳王府的事,只怕其中还有什么内情,她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叶相域,低声说了一句,他便很是了然地点头,“殿下安心,此事明日之前必有消息。” …… 她回京的时辰是特意算过的,这正是早朝的时候,十六抬的轿辇将她从城门口一直送至宫门口,瞧着他们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付泠鸢便自己叫了停轿。 走在最前方引路的礼部官员忙停下脚步,赶过来同她解释,“皇上说殿下受了伤,不宜走动,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付泠鸢斜睨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这轿辇从城外坐至宫门口,这算是皇帝对她此番赈灾有功的奖赏,这算是她应得的,不必推辞。 可这十六抬的轿辇入了宫,便不是这个说法了,即便碍于皇帝的吩咐,没有人胆敢说她僭越,可恃功不敬的罪名却是少不了的。 现下正是紧要的时候,容不得一点儿差错,她挥开帷幔,伸出自己的手掌往那人面前送了送,“本殿没伤在脚上,不至于让人抬着进大明宫。” 他大约是初次来办这样的事,没预备下旁的轿子,现下不着急想法子的,反而很是坚持地请她继续乘坐轿辇,这便有些不寻常了,付泠鸢起身下轿,看了眼前这位眼生的礼部官员许久。 “此处离着大明宫不过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这位礼官大人便不必在前引路了,且将这仪仗都收了,这处自有叶小将军跟着。” 那人才又开口说了两句,又想伸手去拦,叶相域快步上前,挡在他与付泠鸢之间,用腰间佩剑打回他的手臂,冷声质问,“这位大人是想对殿下不敬?” 叶相域下手极重,一剑挡上去那人便捂着手臂站在原地,久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