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州事了,邹光帷的党羽皆被吴朝宜以最为严重的罪名处置,罚没家产,流放乃至处决,一点儿都不曾手软。 他记恨邹光帷在最后的时刻不肯放过自己,非要将与之有关的人全然拖下这塘浑水,自然也不会替他的亲族考虑,一点儿私情也不曾留下。 这也是付泠鸢的意思,抓住了这一个例子,便必定要从重处置,必要让他们看见在此事上没有一丁点儿转圜的余地,连带着沾着一点儿关系,或许可能从中获益的亲族都不被漏掉,这才能叫他们清清楚楚地记在脑子里,究竟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不过短短两日,吴朝宜便将随州事务料理妥当,付泠鸢只看了处置结果,却没有对其中过程过问太多。忍冬不解又不敢开口去问,憋在心中许多日子,在马车都快离开云洲地界了,才忍不住开口问了两句。 “殿下不怕吴朝宜公报私仇吗?” 吴朝宜的处置手段狠辣,让人一看便知两人之间是有私仇在的,不过他好像不甚在意,看上去自家殿下连同叶小将军也不甚在意。 “吴朝宜此番赈灾算是有功的,随州之事与他的关系也不算太大,更何况事发的前几日,他又刚上了章奏替叶相域请功,几件事不论如何总归是要给他留些颜面的。” 此事他脱不了干系,但也不能将所有事情都推在他一人身上,再者说一时也难找到合适之人来接替他这巡抚之位,既如此,不如让旁人知晓他的位子稳固,以保云洲诸城的安宁。 还有最要紧的一处,若想要储君之位,少不了让旁人看看自己权衡利弊平衡各处的手腕,“暂且动不得他,至于往后的事,往后再说罢。” 从北地归京,便不似来时那样着急,马车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她也有了掀开车帘四处张望的闲心。 叶相域依旧独自一人骑马走在最前边,只不过这会儿的清风拂过脸颊,早没有了先前刺骨的寒意。像是被盯得时间有些久了,他勒慢了马匹往马车边上靠了靠,“殿下的手伤如何了?” 为将邹光帏行刺的事情坐实,她特意不许大夫上药,只将掌心止住了血略裹了裹。她对自己下得了死手,叶相域的佩剑也是锋利异常,深可见指骨的伤口留在掌心,光是看着就叫人害怕。 赈灾太过一帆风顺或许不能叫京中的那些人感受到她此行的不易,一场刺杀加上一个说轻不轻,说重又算不上太重的伤口,比她说上一箩筐的话更能证明此行的艰辛。 她抬起被包扎严实的僵直手掌往他眼前晃了晃,“早就不流血了,还是你的药粉更好,比大夫的都有用。” 叶相域有随身带上两包金创药的习惯,若不是这个好习惯,她这伤口只怕要费上不少时辰才能止住血,“只是忍冬包得严实,叫我不能动弹。” “伤处不曾上药,原本好得就要慢上许多,若再不经意拉扯了伤口,恐怕日后留疤。”他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一只描花瓷瓶,随手扔进忍冬怀里,“这是昨日刚配好的药膏,殿下每日涂上一些,大约就不会留疤了。” 她犟得厉害,伤处不肯上药,就连内服的的药也不愿意喝,这样深的伤口本就容易引起高热,大夫开了几幅药她却只喝到退了烧,便再不肯多喝一口,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伤口带回建康了。好在这时候天气还冷着,伤口再深也不至于溃烂,最多不过是好得慢些加上行动不大方便罢了。 叶相域实在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这几日只要经过药庐便要搜罗些药材,东拼西凑地凑齐了自己需要的药材,昨夜又彻夜未眠地将药膏做了出来。 “这也是你家除疤的秘药?”付泠鸢示意忍冬挑开一些给自己看看,浓郁的花蜜甜香扑鼻而来,实在好闻得紧。 她双臂撑在窗框之上,歪着脑袋探出小半个头去,离了云洲再不曾穿深色衣裳的叶相域,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也明朗了不少。 北地的裁缝做出来的衣裳要比针工局的衣裳更加适合骑马,她在随州给他挑的几块料子也很是适合做成骑装。 果真他这样的少年郎,还是应该轻裘白马,烈火红装地在郊外肆意跑马,很不该被困在宫中,小心翼翼地在权谋算计下讨生活。 清风拂过她额前碎发,飞扬的青丝眯了眼睛,付泠鸢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用力摇了摇脑袋,才又道,“留下疤痕也无妨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不算是什么秘药,但的确有些祛疤的效用。”他看向被层层白布包裹严实的那只手掌,垂眸想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低声轻道,“下次若还要使这种计策也该提前告诉我一声,也免得平白受了这样重的伤。” “这恐怕还没有哥哥从前在军中受的轻伤重罢。”她耸着肩膀神色轻快,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我那也是临时起意,不然就该早早问了忍冬,瞧瞧怎么划出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