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没办法看到鬼吗?”
南枝对泥鬼们的话很感兴趣,接着这个话题继续问道:
“我常听人说,某地的某某能见到鬼,还有人能瞧见神仙,难道能见鬼的人是少数?”
——虽然她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历史上的北宋,但依旧从陈金桂口中听说了不少奇闻异事。
什么某地的书生死而复活,醒后说自己是去了地府考试,死后是要做城隍的。
阎王看他家中还有老母要侍奉,才让他多活几年。(《聊斋·考城隍》)
还有某地谁家孝顺儿媳的婆婆病故多年,但仍有人能见到她夜夜坐在坟茔上哭,逢人就说自己死的冤枉。
后来有胆子大的人开棺撅尸,果然发现这婆婆是被人掐死的。
更有甚者,说某地有个读书人,在家昏睡三月有余,不吃不喝也不曾变瘦。
这读书人清醒后,便要出家去做道士。
家中父母问起,他就说自己这些时日去了某某仙境,里头有个某某仙女,带他去了神仙举办的宴会。
自此这人便一心修道,只是后来再也没做过那个梦了。
神鬼妖怪,幻梦交织,仿佛每十个人里,就有两三个见过鬼的。
便是没见过的,也会信誓旦旦说这世上有鬼,赌咒发誓,仿佛自己亲眼所见。
南枝一一把这些市井传言道来,庙中泥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城隍任免都是地府决定,确实听说过有德之人死后会到生前做官的地方做城隍。”
“这些人命可真好,活着的时候能做官,死了依旧是官老爷,八抬大轿,小鬼开路哩!”
“天上女仙怎么可能会倾心一个凡人,那书生八成是叫狐狸迷了,这些骚狐狸,最爱扮神仙。”
“很是哩!上一任城隍收拾的那只黄鼠狼,不正吹嘘自己是什么王母娘娘座下端洗脚盆的童子么?!”
“那些看见鬼的人,要么是时运很低的倒霉蛋,要么便是快要死掉的人,普通人是看不到鬼的。”
“哈哈哈哈,那读书人可真蠢,真信有仙女喜欢他。”
一群泥鬼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话声音有的尖细,有的粗犷,有的说话含糊恍若口噙泥巴,有的说话浑厚宛如钟鸣,并不全然相似。
“莫吵!莫吵!”
脾气最暴躁的大肚鬼张开大嘴,喉咙鼓得像只大蛤蟆。
只见它猛的吹气,直把其他几条鬼吹得在殿中乱窜,像是一根根风中摇摆的枯草:
“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吃了人家的酒肉,便要好好回话,不怕酒肉吃下去烧穿肠子肚子么?!”
说罢,它才转向南枝,满脸怒容,瓮声瓮气地开口:
“南小娘子,这世上奇人异事多如牛毛,俺也不知晓有没有那天生便能见鬼之人,但想来还是少数。
俺在这城隍庙住了几十年,也就见过两个能瞧见俺们几个的活人。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生人肩头三把火,健壮之人、从不得病之人阳气重,便是俺们这些积年的老鬼也要躲着走。”
说着,大肚鬼拍拍肚子,肥硕的大脑袋又涨大了几分,青筋满布,红噔噔好似个大灯笼:
“至于那天生体虚之人、时运不济之人、将将生产后的妇人、大病初愈的病人还有头顶卤门未闭的孩童,也能看见俺们。
至于那将死之人,浑身死气沉沉,俺们有时候好奇,也会围着他瞧,看他几时死。
不过俺们不敢靠太近,不然怕叫阴差瞧见,一并抓去地府。”
南枝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总觉得有点搞笑。
一个快死的人躺在床上,朦胧间抬眼一看——
病床边除了陪护的家人,还围了一圈欢天喜地,打赌自己什么时候咽气的鬼!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是哩。是哩。”
吊死鬼伸着舌头,慢慢从房梁上垂下来,脑袋上的头发糊了南枝一脸:
“方才没发现,只觉南小娘子生人味儿没那般重。
现下细细看来,南小娘子肩头三把火烧得可旺哩!”
说着,它凑近一些,熟练地把长舌卷吧卷吧塞回肚子道:
“你胆子当真大,难怪是南屠户家的小娘子呢!画皮鬼都不怕。”
吊死鬼是这大殿里唯一的女鬼,秀气的面上泛着青,脖颈上留着道绳索血痕,猩红长舌从喉咙中滚出,瞧着愈发骇人。
它并非有意吓唬南枝,只是它死时便是这般模样,死后也无法控制怒气。
它要说话,还得把舌头卷吧卷吧缠起来,方能开口。
吊死鬼算是这几条鬼里最“正常”像人的,其余几条鬼不是缺头就是断腿,有的肠子肚子流了一地,简直惊悚。
——这也是为什么,鬼类大都是狰狞可怖,面貌骇人之流,生的幽怨多情,貌美如花的女鬼,那都是极少数。
生人味道轻,可能是因为她背包里放着【人皮画衣】。
盯着屏幕眼都看花了的南枝,费尽千辛万苦才从一片马赛克里找到吊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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