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夷则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没什么的,魏先生。”
“夫子,这里怎么会有女孩子,夷则刚刚说的话,弟子不太理解。”
魏苏淮摆了摆手,把手拢在宽大袖袍中,看着窗边那株茱萸,浅浅一笑尔尔:“你时常爬那棵树,还记得吗,还喜欢摘它的花,你刚来竹庐那会,是真的淘气顽皮,我这种的花花草草,你可都细心‘帮助’过。”
一股清新醒脑的花香气息充斥在他鼻尖,原本久坐骑马的僵硬身体,此刻身上的疼酸感也渐渐褪去,沈夷则看着一个白发老者,脸上褶皱写满他历经的风霜,扶着座把起身,缓步走在这简陋的屋舍里,手指还带着伤,看起来是刚受伤没多久,那红印子还刻在指缝中,带上的手指慢慢抚过木桌的纹理,还有摆在桌上的茶盏,修花的小剪子,还有摆在窗边那只狭长木盒。
魏苏淮将它拿起,轻轻交到沈夷则手中:“你和他一模一样,都是好孩子,而且,你的眼睛很漂亮,和你娘一样,这么漂亮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和我们是不同的……你们在神都发生的事,云瀚飞书给我,我也知道了,我这一副残破身躯
,还活在现在,也是老天垂怜。”
他无时无刻眼神都汇聚在沈夷则那双墨瞳中,好似想在黑眸中找到一些答案,只是……
“魏先生,这里是?”
“你把它打开就知道了。”
沈夷则屏气,手中的力气不自觉轻轻放松,如同对待一枚易碎的蛋壳,稍稍不小心,用的力大些,就会把这木盒伤着。
里面——
是空的!
只是看这长度,木盒内里精巧雕饰,隐隐带着神秘力量,像是滋养神物的器具。
“这里面装的是一支木簪,是我年轻时机缘巧合所得,没有什么用,就是掩形,这木簪是在某一天不翼而飞的,那天我瞧见这钗盒摆放的方位往东偏了十分,把它打开后,就看见一封信,上面就写了‘不孝徒孙,求借。’里面还夹着一根猴子毛还是什么毫毛,三指长,说是碰到什么事,对着这毫毛轻轻一吹,便解决了。那东西我也糊里糊涂用了,院中的那颗刚种下的茱萸立刻便开了花,一瞬之间,就冒出新芽。”
三尺长的毫毛?等等,这不是馒头给他的东西吗?而且他在明明只给了云歧,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个一算先生,这是怎
么一回事?
魏苏淮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云瀚是看不见的,而她却知道,所以她是存在的,只不过以灵体的形式存在世间。我也能看到,不过古人书中云,将死之人,看到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你能看见茱萸,而且你和我不一样,一定和她是有缘的。”
“夫子!”倪云瀚声音微微高了一些,“您的身体还很好,而且在这里,你不会死的,我已经去杏仁谷请了天下最好的大夫,你不会死的。”
魏苏淮笑了笑:“今年捐毒的新年烟火很好看,就是少了你,竹庐安静了些,不过茱萸还是叽叽喳喳吵的我呀,笑得合不拢嘴。”
沈夷则道:“魏先生,你是说,这木簪,是我盗走的吗?”
无由来的推断,让沈夷则有些滑稽,他站在原地,有些呆愣。
“不是你盗走的,是借走的,是你也不是你。”
这几个字却在沈夷则,倪云瀚心中刮起轩然大波。
怎么可能,他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位魏先生,而且他小的时候,也都是待在阆州,和姑姑云游时,也绝对没见过这位先生。
若是年少时见了这位名满天下的先生,他怎会忘记?
沈夷
则左手稍稍往腰间侧去,果真,原本应该好好躺在他腰包中的两根毫毛,竟真只独留一根。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赶路,难不成在路上丢了?
只是这时间对不上啊?
呆愣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回闪出无数种‘合理’解答,只是在片刻之后,一一归化为,自己粗心丢了,魏先生的,自然是馒头之前和主人游历时所赠,而且,世间也不知一只梦貘吧。
魏苏淮看着这关紧的窗扇,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慢慢抬手,开出一条缝,透进一痕白昼的暖光:“不说这些,晋阳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捐毒城虽然能封城蔽日一段时间,可终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虽身为国师,可始终对于捐毒国来说,是个流浪者。云瀚,大祭司说的话,你还是要听听的,他这次,受的伤可不轻,你等等便去看看他吧。”
倪云瀚咳嗽几声:“他不是在闭关吗?我就不去打扰了,再说我刚刚回来,便是要好好照顾夫子的身体。”
“夷则小公子,你往北再走七里路,见一小石丘,往右走,能见一石亭立于黄沙之上,你在那等着我吧。”魏苏淮轻言细语
说着,推着沈夷则走时,还从盛年物的瓜果玉盏上抓了好大一把糖塞到沈夷则手中。
沈夷则走时把门轻轻掩上,刚出门两三步,又见到那个红衣小女孩,不知从哪蹿出,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糖:“魏爷爷真偏心,给你吃这么多好吃的,也不怕你长蛀牙,我要是吃上那么一颗,他就一直念叨,你说,他这是不是偏心?”
“你以前见过我吗?”沈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