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寒八年前来到岩城,前五年随外祖父学武学猎,有所成后,来到锦衣所任编外缇骑。
她起初在如今一直针对她的曾九坝手下。
曾九坝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这种热心机灵身手快的小辈。
不喜欢归不喜欢,他手上大把的事情仍是她去累死累活的做,他则坐享其功。
她也很生气很无奈,但没有办法。
直到有一天,锦衣所千户乐台亲自带领他们一起出任务,发现了她的出众之才。
从此她开始平步青云。
乐台对她不光欣赏,也十分投缘,总觉得二人是素未谋面的老乡(其实还真是)。
十五六岁的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乐台虽然性格欠,但好歹是京城世家而来,风流倜傥,加上对她照顾。
这很难不生出些什么情愫。
除了任职,乐台在生计上也很照顾她,经常逢年过节喊她去他家一起热闹。
然而他第一次带她上府邸时,她那颗萌动了还没完全萌动的心就已经灰了——
他有妻子。
他的妻子并不十分美丽明艳,但温婉大方,热情周到,将来客都照顾得妥当非常,对她这个丈夫欣赏的下属更是分外体贴。
乐台很爱他的妻子,府里没有一个妾室。他的妻子也很爱他。
或许因为对同一个人拥有同样的感情,乐夫人一眼就识破了…她看向乐台时眼神里的秘密……
“好啦!真睡了。”察觉到自己走神太久,旁边还有双眼睛探究且复杂地盯着,周立寒立即收起思绪,转过头侧身睡去。
周庭霄没再多问,只是默默记下,准备回头问问陈瑰意。
如此想完,他正要收回视线,忽然无意掠过兄长侧睡在躺椅上的背影。
那道从肩到腰、从腰到臀、从臀到腿的弧线……
凝眸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挪开了眼,阖上眼帘。
幸好,没放任兄长跟乐台睡一间。
虽然晚上喝了很多,但次日一早,周立寒还是很准的闻鸡起床,下锅了两人份的早饭,便独自骑马赴职。
没有叫醒乐台。
她先是留了个字条在周庭霄枕边:锅中早饭留一份,等登之兄醒了分。
然后又写了张字条搁乐台枕边:锅中为您留早膳,所里活计我去干。
毕竟昨晚把顶头上司打了骂了,今儿个怎么也得做些实在的补偿一下。
......
......
年关已至,岩城家家户户都忙着活络起来,大街小巷处处是忙碌而乐活的气象。
周立寒这种乔迁新居的尤其忙,因为当地习俗是当年搬新家,新年就要在新家请客,前前后后要分好几日请好几桌。
不仅如此,她还被拉去参加陈瑰意排演的合奏,友情充当“木琴手”。
经过三年的广纳和沉淀,陈瑰意成功在岩城组建了一支有四十多人的“民族管弦乐团”。
起初她的乐团并不被人看好。
过多的人数和种类太繁多的乐器捏在一块同时演奏同样的旋律,这不得把人吵死,又听不清各个乐器究竟有甚区别,实在没必要。
顶着全城人乃至一些邻城人,对她看好戏等她出糗的目光,陈瑰意硬生生翻盘了,她异想天开的合奏方法震惊了整个闽越的民间艺人和精通音律人士。
许县令命人专门为她的乐团搭建了个演台。这日除夕,陈瑰意将再次指挥乐团在这里奏响除夕之夜。
为了方便大家吃年夜饭,这场演奏设在了下午至傍晚的时段,每隔一刻钟演奏一遍,以便几乎整个岩城的老百姓都有机会亲临其境。
待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陈瑰意便宣布除夕夜的演奏结束,乐团散场,大家各回各家各过各年。
帮忙收拾好大件乐器,周立寒骑马载着陈瑰意回自己的新居。
岩城的习俗是当年乔迁新居者需在新居过年请客。除夕之夜,请的自然是最亲的几家,除了把姥爷周猎虎请下山,自然是陈医娘母女、何屠户三口和秦老匠。
“八年!终于吃到寒小子自己请的年夜饭了。”
何屠户笑着端上几盘子好菜,虽然这吃的年夜饭仍旧是他做的,“一年轮一家,本以为今年轮到你们周家,又要上虎子哥那深山老林里挨冻。没想到啊,竟然可以在寒小子这暖和的城中新居吃上了。”
周猎虎是在场最年长的,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坐在桌边,只等饭菜一来,立马第一个动筷。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早该请了。她入锦衣所整整三年,叨扰你们这么多,是请晚了。”他边吃边糊糊地说。
周立寒刚载着陈瑰意回来便又骑马出了门,这会儿背着几个鼓囊囊的包袱又回来了,赧笑道:“姥爷说的是,都上职三年了才能请大家上门吃年夜饭,是我本事不够,成器太慢,叔伯婶姨们见谅。”
“得了,今晚在的都是自己人,官场那套自谦的鬼话就别说了。”陈医娘第一个听不下去,才十八岁就当上从六品的锦衣卫试百户——谁管这叫成器慢?而且还是女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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