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少女身穿淡黄衫子,颧骨,着实难看。原来亚雪想起姑苏慕容氏在江湖上怨家太多,那刘神医倘若得知自己的来历,说不定不肯医治,因此在许家集镇上买了衣衫,在大车之中改了容貌,但医生要搭脉看伤,要装成男子或老年婆婆,却是不成。
刘神医听了这几句话,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一生之中,旁人千里迢迢的赶来求他治病救命,那是寻常之极,几乎天天都有,但眼前大家正在设法擒杀宋玄,这无恶不作、神人共愤的凶徒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刘神医上上下下打量亚雪,见她容貌颇丑,何况年纪幼小,宋玄决不会是受了这稚女的美色所迷。他忽尔心中一动:“莫非这小姑娘是他的妹子?嗯,那决计不会,他乃是家中独苗,这个尽人皆知。难道是他的女儿?可宋玄与那女子年纪相差也不大。”
他精于医道,于各人的体质形貌,自是一望而知其特点,
眼见宋玄和亚雪两人,一个壮健粗犷,一个纤小瘦弱,没半分相似之处,可以断定决无骨肉送连。他微一沉吟,问道:“这位姑娘尊姓,和阁下有何瓜葛?”
宋玄一怔,他和亚雪相识以来,只知道她叫“亚雪”
,到底是否姓朱,却说不上来,便问亚雪道:“你可是姓亚?”
亚雪微笑道:“我姓李。”
宋玄点了点头,道:“刘神医,她原来姓李,我也是此刻才知。”
刘神医更是奇怪,问道:“如此说来,你跟这位姑娘并无深交?”
宋玄道:“她是我初识的一位朋友。”
他此言一出,厅上群豪都是“啊”
的一声,群相哗然。一大半人心中不信,均想世上哪有此事,他定是借此为由,要行使什么诡计。但也有不少人知道宋玄生平不打诳语,尽管他作下了凶横恶毒的事来,但他自重身份,多半不会公然撒谎骗人。
刘神医伸出手去,替亚雪搭了搭脉,只觉她脉息极是微弱,体内却真气鼓荡,两者极不相称,再搭她左手脉搏,已知其理,向宋玄道:“这位姑娘若不是敷了治伤灵药,又得阁下以内力替她续命,早已死在玄慈大师的大金刚掌力之下了。”
群雄一听,又都群想耸动。玄难、玄寂二僧面面相觑,均想:“方丈师兄几时以大金刚掌力打过这个小姑娘?倘若她真是中了方丈师兄的大金刚拳力,哪里还能活命?”
玄难道:“刘居士,我方丈师兄数年未离本寺,而报国寺中向无女流入内,这大金刚掌力决非出于我师兄之手。”
刘神医皱眉道:“世上更有何人能使这门大金刚掌?”
玄难、玄寂相顾默然。他二人在报国寺数十年,和玄慈是一师所授,用功不可谓不勤,用心不可谓不苦,但这大金刚掌始终以天资所限,无法练成。他二人倒也不感抱憾,早知报国派往往要隔上百余年,才有一个特出的奇才能练成这门掌法。只是练功的诀窍等等,上代高僧详记在武经之中,有时全寺数百僧众竟无一人练成,却也不
致失传。
玄寂想问:“她中的真是大金刚掌?”
但话到口边,便又忍住,这句话若问了出口,那是对刘神医的医道有存疑之意,这可是大大的不敬,转头向宋玄道:“昨晚你潜入报国寺,虏走我寺弟子,曾挡过我方丈师兄的一掌大金刚掌。我方丈师兄那一掌,若是打在这小姑娘身上,她怎么还能活命?”
宋玄说道:“大师明见。贵寺可曾少过一人?”
玄寂和玄难对望一眼,张口结舌,都说不出话来。昨晚玄慈;玄难;玄寂三大高僧合击知宋玄,被他脱身而去,明明见他还擒去了一名报国僧,可是其后查点全寺僧众,竟一个也没缺少,此事之古怪,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刘神医插口道:“宋兄孤身一人,昨晚进报国,出报国,自身毫发不伤,居然还掳去一位报国高僧,这可奇了。这中间定有古怪,你说话大是不尽不实。”
宋玄道:“我昨晚决计没从报国寺中掳去一位报国高僧。你们有许多事不明白,我也有许多事不明白。”
玄难道:“不管怎样,这小姑娘总不是我方丈师兄所伤。想我方丈师兄乃有道高僧,一派掌门之尊,如何能出手打伤这样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再有千般的不是,我方丈师兄也决计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宋玄心念一动:“这两个和尚坚决不认亚雪为玄慈方丈所伤,那再好没有。否则的话,刘神医碍于报国派的面子,无论如何是不肯医治的。”
当下顺水推舟,便道:“是啊,玄慈方丈慈悲为怀,决不能以重手伤害这样一个小姑娘。多半是有人冒充报国寺的高僧,招摇撞骗,胡乱出手伤人。”
玄慈与玄难对望一眼,缓缓点头,均想:“宋玄这厮虽然奸恶,这几句话倒也有理。”
亚雪心中在暗暗好笑:“小黄这话一点也不错,果然是有人冒充报国寺的僧人,招摇撞骗,胡乱出手伤人。不过所冒允的不是玄慈方丈,而是止清和尚。”
可是玄寂、玄难和刘神医等,又哪里猜得到宋玄言语中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