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吴青青慢慢长大。
终于,她在某个夏天的午后,流了一裤子血。
她站在房间里喊“妈妈”。
刚洗完碗的吕璨走来,瞧见了一脸茫然地站在床边的吴青青。
吕璨脸色一变,匆匆从自己衣柜里拿出一张卫生巾递给吴青青。
她让吴青青把带血的裤子脱下,换上干净的衣服,严肃地警告吴青青,不要把流血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吴青青想问为什么,但吕璨没时间回答她,只是偷偷摸摸拿着那条裤子去了河边洗干净。
后来,她终于知道,流血就是她来经期了。
那天之后,她战战兢兢。她害怕被送去工厂当孕母,她努力假装和以前一样,只敢在夜里去换掉快要浸满的卫生巾。
终于,在一个深夜,她被起夜的奶奶撞见。
那天晚上吴青青是哭着睡着的。
第二天,她以为自己会被送去dai孕工厂。
但没有。
吕璨早早将她叫醒,像往常一样带着她下地干活。
吴青青好几次想问什么,但看着对自己突然很温柔的妈妈,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妈妈突然这么温柔,是要把她送走了吧?
吴青青低落的跟着吕璨回家,走在黄昏中,她望向吕璨柔和的面孔。
夕阳西下,她看见吕璨的脖子里,有一圈深黑的痂。
全程跟在她们身后的郁时,按照杨佳告诉她的吴青青的身世,慢慢算着时间,算吴城和吕璨的死。
她明白,其实吕璨从没有讨厌过吴青青。
否则在吴青青来经期的那一天,她不会警告吴青青,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一周后,吴光宗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家里喜气洋洋,直夸吕璨会生,生出个聪明绝顶的好儿子。
饭桌上,喝高兴的吴城破例让吴青青上桌吃饭,奶奶也没有拒绝,笑呵呵地说:“最后一顿,吃吧青青。”
吴青青诚惶诚恐地坐下,下一秒,吕璨将她一把扯开,说:“今天菜这么好,让赔钱货上桌,和我光宗抢菜吃怎么办?”
说着,她将鸡腿放在吴光宗碗里,温声细语:“光宗吃吧,之后去了市高中肯定很辛苦,现在多吃点,补补身体。”
吴光宗炫耀地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吴青青,大口大口咬着鸡腿。
吴城母子夸吕璨聪明贤惠,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吕璨笑着应下,一个劲儿的给吴城倒酒。
几杯下肚,吴城突然一头栽在饭碗里。
奶奶一惊,慌张地去查看吴城的情况,见儿子口吐白沫后,她怔愣地看向吕璨。
下一秒,吕璨将奶奶推倒在地,对着奶奶用力地踹。
将这些年的苦全部发泄出去。
吴光宗终于缓过神,冲上前将吕璨推开,怒吼质问吕璨要做什么。
屋内的吼叫声吸引了周围的村民。
嘈杂的吵闹声和脚步声传来,吕璨深深看了眼吴青青,拿起餐桌上的酒瓶全部喝下。
在门被人推开的一瞬间,吕璨闭眼倒地,死在了吴青青脚边。
吴青青不可置信地抱住吕璨,看着吕璨死不瞑目的双眼,她流下了泪。
郁时看完了这场闹剧。
闹剧的结局,是吴城和吕璨确认死亡,奶奶因为受到殴打,留下病根,身体大不如前。
家里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吴光宗又要读书,奶奶无法下地干活,吴青青最后没有被送去dai孕工厂,她成了当初的吕璨,一个人承包家里所有事,还要赚钱供吴光宗读书。
吕璨无法带着吴青青逃出牢笼,所以她以这样的方式,将吴青青救下。
而代价就是,她的死亡。
吕璨杀夫震惊了全村,有人提议,把吕璨的尸体分尸剁碎喂狗,全村的男人赞同。
那天晚上,血腥味弥漫整个霞村,村里的狗叼着尸块大口大口吃着。
深夜,吴青青从一条狗的嘴里抢到了吕璨最后一块骨头。
她木着脸,拿着这块骨头上了后山。
郁时跟在吴青青的身后,看着吴青青摸黑穿过一棵又一棵大树,无数次被地上的石头、树根绊倒在地,又重新爬起。
终于,吴青青停在一棵大榕树前,她蹲下身子,用手在泥土里一下又一下的刨着。
挖出一个坑后,吴青青将骨头放进坑里,再捧着周围的土盖上去。
当最后一捧土压在地上,吴青青拿起一旁的石头,想在大榕树上刻下什么。
但她不会写字。
她拿起又放下,最后卸力般丢开石头,瘫坐在大树前。
她开始崩溃大哭。
郁时沉默地站在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变小,吴青青停止了哭泣。
她最后也没有写什么。
她跪在大榕树,声音哽咽。
“再见,妈妈。”
“去了地府,要好好和阎王爷诉苦,这样,你下辈子就可以投个好胎,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了。”
“再见,吕璨。”
说完,吴青青弯下腰,磕头。
在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