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七娘在马背上笑得恣意,眼里都盛满愉悦的光。 远松叫回二人饮茶时,她就那样手握马鞭,跟在栴檀身侧,言笑晏晏。 额角碎发被汗湿,黏在她泛红的脸颊...... 那一瞬,他端着茶盏的手莫名一紧,突生一念。 他想问问她,愿不愿意随他去东都? 所幸,理智很快回笼,他这才没将这种狼狈无状的话脱口而出。 本就是一时兴起,这才仿着许瑜的性子接近她,玩一场居高临下,单看她深陷其中的围猎游戏。 既为猎手,旁观猎物泥潭深陷,逃无可逃,这才更有意思。 温柔、良善、俊雅、翩翩君子? 呵,字字句句,皆不是他。 抬起手,冷眼见月光沿指缝漏下,方砚清一点一点,攥紧指尖。 ———— 贺七娘托了店家,将那身胡服送去浆洗。 只裘衣这等不好见水的物件儿太多,贺七娘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趟成衣铺子,看看这样一身衣物得多少银钱,好将钱还给方砚清。 贺七娘捏着钱袋心疼之余,倒也还安慰了自己一番,权当是今年为自己置办了生辰礼。毕竟,那件裘衣少说也能穿好几个冬日。 今日,是她同人约好的,签契书的日子! 特意起了个大早,她将自己拾掇好,抱着小来宝一起,便下楼准备去铺子那里。 这小犬连日被关在屋子里,很是郁郁。 贺七娘瞅着,感觉它眼神都少了光彩,因而今日特将它也带了出来。 正好,也让它熟悉熟悉他们将要暂居的“家”。 好好休息了一夜,再加上栴檀送来的药膏,现下大腿内侧虽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好歹不似当时,一落地就抖得整个人往地上跪。 就是这下楼的时候,还是有些痛苦难言...... 慢吞吞下了楼,贺七娘一眼便发现抱了佩刀靠在门前,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外头三三两两过路行人的栴檀。 “栴檀?” 经了昨日,贺七娘现在对栴檀很是亲近,连带着与他们相处,也轻松自在了许多。 “你怎的在这儿?二郎今日出门这样早吗?” 下意识地寒暄,贺七娘瞅一眼外头的天色,将风帽戴好。 心里却在盘算,到底该去买个香香酥酥的胡饼垫肚,还是去吃碗热气腾腾的汤团? 二者都可加上一碗用羊骨熬得浓白的热汤,光是想一想,她口中都止不住地分泌唾液。 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已对栴檀的性子了解了不少。大步往外,压根没指望她会同自己细说。 结果,才跨出步子,本靠在门前的栴檀也站直了身子,慢悠悠跟在贺七娘身后,幽幽说道。 “不跟郎君,跟你。” “跟着我?做什么呀?” 贺七娘很是不解。 远松和栴檀日日与方砚清同进同出,只要长了这双眼,都能猜到二人是方砚清的左膀右臂。 如今却叫栴檀来跟着她,这是为何? 栴檀其实很想告诉贺娘子,她也不知道郎君到底怎么回事。 昨夜一回去,就被远松再三警告,让她不准再在娘子面前多嘴,也不准再行事同男子一样,否则回了东都,连他都救不了她。 先是得知了自己被郎君安排了个女夫子,又得知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得跟着贺娘子,栴檀虽然也很想问问郎君为什么,但她不敢...... 直觉告诉她,如果她问,远松真的会救不了她。 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出一抹苦恼,栴檀用指甲扣了扣刀鞘上的纹路,而后别过头去,不再看贺娘子的眼睛,扯着那么一丝心虚,嘀咕道。 “帮忙。” 一如往日的辞简意赅,贺七娘面上闪过讶然,但很快恢复正常。 想来,是方砚清见她昨日骑马后的样子不良于行,这才会打发栴檀过来给她帮忙。 他果真,也是一如往日的热衷于助人。 欣然接受他的善意,贺七娘嫣然一笑。 “那今日就麻烦你了!我去牵我的毛驴,劳你先帮我抱会儿来宝。” 怀中被塞进一团热情似火的小东西,栴檀面无表情地看着贺七娘跑去后头牵驴子,又看眼怀中尾巴都快摇断的小黑犬。 曲起两指,在小来宝的脑门上弹了下,栴檀喃喃自语。 “来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