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废了的衣物褪下,走廊另一头却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 循声侧目看去,他只见贺七娘笑弯了眼,正一手夹着小犬,一手捧着一个小小的油纸包,从走廊那头小跑过来。 很快,贺七娘已跑来,站定在方砚清身前。 同他们见过礼,贺七娘很是兴奋,将自己已经找到铺子的好消息分享给了他们。 说罢,她将手中的油纸包捧到眉眼温柔的方砚清眼前,冲他笑得恣意且灿烂。 “这是我今日去寻那泉眼时,在路上偶遇到的一个阿婆自己做的糖渍果干。我试过了,味道很好,所以我就给你……你们带了些回来。” 忙不迭将口中的你换作你们,贺七娘心生羞赧,忙低头打开油纸包,压根不好意思再抬眼去看方砚清身后的栴檀。 其实,她买这果干时,还真是没想到栴檀和远松…… 她只是见方砚清总爱备些甜口的糕点食盒,便猜想他应是喜甜,脑子一热,便买下了这包果干。 而方砚清见她伸手探来时,瞬时想到了身上的血腥味。 他反应过来时,已是不自觉后撤了一步,拉开了同贺七娘之间的距离。 方砚清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刚才会那样做?血腥味而已,便是她闻到了,也并不打紧不是? 这会儿听得贺七娘的话,他更是难得地呆住,望着那包果干,久久没有动作。 最会察言观色的远松不在,栴檀视线游离在这沉默无言的二人之间,最后落在贺七娘怀中懵懂无知状的黑色小犬身上。 栴檀正期望小犬给她个建议,她是不是应该站出来,告知贺娘子郎君从不吃甜食时,方砚清已是客客气气地同贺七娘道过谢,又从被打开的油纸包里捻了一块果干,放进嘴里。 他笑着赞道:“嗯,味道极好。” 贺七娘越发灿烂的笑脸,莫名让方砚清想起那个在树下发现他踪迹后,举起手中的小帕子,问他要不要吃糖的小东西。 那天,阳光从树冠的枝叶间倾洒而下,落在下头,变成一片片飞舞的蝴蝶。 蝴蝶在她眉心处映下暖意,衬着她蓬乱散在脸旁的微卷发丝,看上去倒像是几年前,他阿耶特意为阿娘寻回来的,那只小小的西域卷毛犬。 口中的果干黏住他的犬齿,也黏住他脑内莫名出现的画面。 方砚清用舌尖抵走黏在牙上不肯离开的果干,这股甜腻腻的味道叫人嗓子眼儿发痒,想要咳嗽。 就着贺七娘的手,他将被打开的油纸包沿着之前的印记轻轻叠好,然后手指按在油纸层叠包裹的正中央,微微用力往下按了按。 “七娘留着自己吃吧。” 像是被方砚清没有任何阻碍地按在了她的掌心,贺七娘耳根有些莫名发烫。 原本闪躲不停的视线,这会儿倒是很快看向他所在之处。 她喃喃问道:“这便不要了吗?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 说完这话,贺七娘捧着油纸包的手微微垂下,指尖扣着油纸,恹恹地隔着纸摩挲着里头果干的凸起。 是了,即便是在伊州这样不算富硕的地方,方砚清送给她的那些糕点都是额外的精致。 眼前闪过他捻果干时,手指上环绕着的一金一翠两道影子,贺七娘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懊恼。 她怎么就,还将方砚清当成洛水村的方夫子呢?他现在,明显只是高门富户家的小郎君啊…… 无声叹了一口气,贺七娘正想将果干收回,那佩戴了两枚戒子的手,却是再度映入眼帘。 戴了戒子的两指,指腹扣在那油纸四角汇集的中央。另外三指,则搭在油纸包的边缘,将那包普通农户家自制的果干,接到了他的手中。 分明是一瞬之间的事情,但这动作落在贺七娘的眼中,却额外慢。 慢的她能看清他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能看清他手指关节处微微泛起的红,好似曾经重重磕在过什么东西上一样。 慢的,在方砚清的指甲无意间,轻轻划过她的手腕和手掌边缘处时,那稍稍有些痒,有些烫,有些叫她后背发麻的异样感觉瞬时沿着她的手臂冲进脑子、双耳。 那一瞬,贺七娘只觉得她的耳朵被人严实捂住,令她听不得一点外界的声音。 只能听到她心口处,一下,一下,跳得越来越快,鼓噪得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 慌里慌张地撤回手,贺七娘垂下头,只想赶紧逃回自己的屋子。 转过身,贺七娘无暇他顾。 用力钳制住妄图往方砚清那边扑的小来宝,贺七娘空了的那只手猛地举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