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中,年氏坐在临窗的榻上,用小银匙轻轻戳着碗里的葡萄,有些不耐烦的听着坐在她下首的费氏和曹氏叽叽喳喳。
“昨日跟着景仁宫那位去了宝华殿,这悫妃还真是个有福气的,沾了咱们之中第一个封妃的光儿,这祭祀的排场都大的吓人,回来两天了,我这身上头发丝上好像还有宝华殿的烛火味儿呢。”
曹氏见费氏煞有介事的举起袖子闻,轻轻嗤笑一声,说不出是在嘲讽费氏还是悫妃,
“说起了打从进了宫就是在给先帝守丧,然后又是悫妃,还以为姐姐早就习惯这味儿了呢。”
曹氏说着话,手上不停,把手中剥好皮的葡萄递了一枚过去给费氏。
费氏不屑的撇撇嘴,接过来曹氏的葡萄吃掉。
曹氏见此,低眉敛目之间隐藏起一瞬的锋芒与厌恶,又捻起一枚葡萄,口中不无唏嘘的叹道,“不过这算什么福气,王府里韬光十几年,宠爱嘛,呵呵,也就那么回事罢了。
说起来她也是和先福晋也就是纯元皇后一起进府的,死的那么惨,封妃想来也是皇上为了宽慰齐氏的母家罢了。
不过据说前朝齐氏的人屈指可数,几乎就算是没落了的。皇上此举未必不是做给世人看的。”
说到次数,曹氏觉得自己这话好像不妥当,又连忙找补,“当然了,齐氏的母家怎么能和您的母家年氏相比呢?”
曹氏一边说,一边看向年氏,手里的第二枚葡萄又再次递向年氏。
费氏说话不过脑子,她生怕年氏听了生气,迁怒于自己。又怕自己方才失言,引起年氏反感。
却见年氏仿佛根本没有听进去她们说话一般,身姿慵懒,斜斜的歪靠在大迎枕上。
发冠上米珠儿大小的碎银珠子做的流苏柔柔的垂下来搭在她圆润的肩头,外头的阳光洒进来照在流苏络子上,迸射出七彩绚丽的光斑映在年氏如玉皎洁的腮边。
一双顾盼飞扬之间说不出的妩媚的凤眼,此刻却失去焦点一般似乎是在走神,晶莹饱满的朱唇微微撇着一边的嘴角,很不耐烦的模样。
曹氏有些疑惑,寻常她和费氏说些贬低宫闱女子的话,年氏都是很感兴趣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旋即与一旁的费氏对视一眼,费氏无所谓的挑挑眉,曹氏也不尴尬,收回递出去的手,把葡萄放在碟子里,用帕子擦擦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和费氏说笑。
此刻靠在迎枕上的年氏并没有完全放空自己,费氏和曹氏的对话她都听在耳中。
她此刻心中想的也正是眼前的这两个人。
两世为人,她早已忘记当初这两个人是如何和自己走的那么近的。自己也真是蠢得可以了,竟然和这样的两个蠢货为伍,只怕在皇上的眼中,早就把她那些浅显无知的把戏看透了吧。
费氏也便算了,姿色尚可,脑子却空空。
只是曹琴默心机深沉恐怕难以对付,根据上一世的发展,欣常在小产后不久曹琴默就会有孕了吧,到时候她的去留还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是需要仔细谋划罢了。
曹氏正在附和费氏的唠叨,突然觉得一道凌厉的视线盯着自己,转头的一瞬间呼吸一窒。
榻上的年氏正笑吟吟的盯着自己,她面上带笑,目光却格外的冰冷锋利,仿佛自己已经是她鹰爪下的小鸡一般。
见曹氏无措的像一只鸡崽子一样瑟缩着,年氏不屑一笑道,“罢了罢了,这悫妃人都已经走了,还要被你们在背后嘀嘀咕咕,当心着些,别半夜被她锁了魂儿去。”
年氏说着,就见费氏脖子一缩,像个鹌鹑一样四下偷瞄,年氏冷笑,这费氏果真胆小怕鬼。
年氏本想继续吓唬吓唬这两个人,却见周宁海一瘸一拐的从外头进来,一脸喜色的样子,迈进门的时候不防头,被门槛绊了一跤,头上的帽子差点甩出去。
年氏无奈,“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后头有鬼追你不成。”
周宁海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未语先笑,“主子赶紧准备准备吧,刚才养心殿派人来送信,说皇上今天晚上要来咱们翊坤宫用晚膳呢。”
周宁海话音一落,满殿伺候的人都喜气洋洋,费氏和曹氏不知真心还是假意,也满口恭喜。
只有年氏反应淡淡的,懒得应付这些虚伪的恭维话,随手打发了费氏和曹氏,进到内室梳妆。
悫妃过世已过头七,这些日子皇上一次后宫都没来过,算算日子也是该来了才对。
申时四刻左右,终于听着清道的鞭子远远响起,迎着夕阳站在翊坤宫门口多时的年氏妩媚一笑,“来了。”
皇上下了御辇,信步迈进翊坤宫的大门,绕过五毒影壁就见着一群人站在门口,见到他来立即恭敬跪地请安。
一群人中,只有一个窈窕婀娜的妩媚身姿比别人慢了一步,盈盈下拜之余,如玉的面庞微微抬起,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眼斜飞,将无限柔情蜜意包含,化作娇憨媚态,望着自己。
皇上心下柔软,快走几步,上前对着年氏伸出双手,轻柔的把年氏扶了起来。
“外头冷,怎么在这站着,手这样凉,仔细冻到了。”
年氏低头浅笑,若是从前便罢了,现在的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