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山,李隆基起驾到花萼相辉楼。
这是最近每天都会做的工作。
他登上花萼相辉楼的最高楼,一眼望长安全貌。
可惜,在长安水灾的时候,他没有勇气掀开窗帘。
水灾只是百姓受苦,叛乱则是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
自安禄山起兵以来,潼关烽火,再次被点燃。
按照大唐的制度,从潼关到骊山,每隔三十里设一烽火台。
最后一座烽火台设计在骊山主峰的山顶。
和一般的「烽火告急」不同,骊山上的烽火叫「平安火」。
如果潼关安全,则清晨和傍晚各点燃一次,向长安报平安。
这样形势的烽火,更能让李隆基心里慰藉。
李隆基登花萼相辉楼正是为观看这平安火。
这一天,崔乾佑昼夜不息,猛攻潼关。
血流黄河,血洒高山,惨绝人寰!
但潼关还在唐军手中,到了傍晚时分,李隆基看到骊山烽火台上的冲天烟柱,暗暗松一口气。
叛军未攻破潼关,证明一切都好!
当李隆基望向西面的时候,只能看到广阔的咸阳原。
初夏到来,那里一片青意盎然。
使李隆基忽然想起李瑄的名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李七郎,等抓到你,朕会当面质问你为何背叛我?」
恍惚间,李隆基看到咸阳原上骑马而来,穿着金甲的李瑄。
他指着那个不存在的身影怒骂。
身后躬着身子的高力士揉了揉眼睛,怔怔凝望。
确定什麽都没有后,叹一口气。
一直到天黑!
潼关还在呐喊。
长安城中虢国夫人丶韩国夫人丶杨琦丶杨銛等没有李隆基的忧愁,她们依旧在灯火通明的豪宅中狂欢。
又是一天,早上的烽火如旧。
而傍晚李隆基在花萼相辉楼的时候,发现时辰已到,但骊山的平安火并未升起。
「平安火呢?要是因过失未点火,一定处死烽火台的官吏。」
李隆基静静地伫立凝望,又等待半个时辰。
只有月亮升起!
距离长安三百多里的潼关,堆尸如山,城头上的军旗已经折断。
叛军在庆贺自己拿下潼关,憧憬着所获得赏赐。
「召右相!」
李隆基拍着栏杆吼道。
他死心了,这不是官吏们的过失。
平安火未报平安!
谁知杨国忠刚好前求见李隆基。
「陛下,陇西太守传来消息,声称一队轻骑正马不停蹄地向长安而来,好像是李贼的麾下。这些轻骑大概数千,一人三马,日行百里,像是要突袭长安……」
李隆基还未将「平安火」的事情告诉杨国忠,而杨国忠却先出说一个让李隆基呆若木鸡的消息。
他捂住胸口,呼吸都停止,全身冰凉,双眼也一片昏,眼角湿润。
他想说什麽,张口结舌,一时竟说不出。
抬起手的时候,手也颤颤巍巍。
「陛下……」
高力士赶紧上前扶正李隆基,十分担忧接连被打击到的李隆基。
杨国忠也担心李隆基的身体,他凑上前,自己的身家性命,寄在李隆基身上。
如果李隆基有闪失,那些人会将他吞得连骨头都不胜。
他也怕李瑄,那数千轻骑,或许已经进入京兆地区。
杨国忠甚至觉得来自李瑄的威胁会更大。
陇右已经被李瑄掌控,李光弼和郭子仪的援军,一定无法回援。
新兵更来不及招募训练。
李隆基被高力士和杨国忠扶着到榻上片刻后,终于能再次开口:「骊山烽火台未有烟火升起,潼关可能已经失去。西有李贼,东有安贼,天亡我也!」
御宇近五十年,到头来会被这种突袭打断。
纵然大唐江淮丶山南丶岭南丶剑南难还有众多郡县,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一世英名,穷途末路了吗?
先不说李瑄在哪里,潼关被攻破,三百多里,叛军骑兵两天内就有可能到达。
「圣人,大唐还未到绝路,挫折只是一时的,等天下义兵勤王,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正所谓兵强则灭,木强则折。李贼和安贼不得人心,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杨国忠相比李隆基,言语稍显平静。
他求见李隆基之前,就有自己的计划。
「国忠有什麽想说的。」
李隆基急问。
「圣人可以离开长安入蜀,在蜀地主持大局。」
杨国忠向李隆基回答道。
他已经忘记前两天他才在朝堂上言「天子不能御驾亲征」。
或许逃跑只是为保存实力,和之前的话并不矛盾。
剑南是杨国忠的地盘,他觉得在剑南,更容易掌握权势。
「那不是弃长安和百姓而逃吗?自古有抛弃都城的皇帝吗?」
李隆基惊望杨国忠,言语充满质疑。
「圣人非抛弃都城百姓,而是权宜之计。您要不离开,正中李贼和安贼下怀。蜀道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