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媚卿笑容收敛,目光里似乎还含藏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慌。
李重意接着道:“你想把西湖沉船一事,全都嫁祸到宁王头上,便是为了挑起陈府和宁王之间的矛盾,陈远山是兵部侍郎,你为的便是他手中的兵权,我可有说错?”
借口什么儿女情长,红杏出墙,全都是掩饰。
杨媚卿已过花信之年,一路披荆斩棘走来,手上早已沾满无数对手鲜血。
要说她会为情所困,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别说李重意,怕是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杨媚卿的表情里有种说不出的惊叹,细细品味,这惊叹里面还藏着一丝欣赏。
“重意,你不愧是我的人,这么多年来,能完美猜中我心思的人,便只有你一个。”
她总算承认了。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算她为天启帝巩固皇权要杀宁王,只管明着施压逼迫即可,为何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似乎是看出了李重意神情里的疑惑,杨媚卿轻笑出声,对他勾勾手道:“你想知道原因?你走近些,我便告诉你。”
李重意纹丝不动,杨媚卿却有的是耐心,一如既往的望着他笑。
“你何时竟然这么怕我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李重意转过身去,侧面对着她。
“娘娘若实在不想说便不说,微臣便如实对皇上言明,微臣告退。”
说罢,他便起步要走,身后一声曼丽的女子声音高高扬起。
“你这个时候无功而返,皇上宽仁,虽不至会迁怒到你,但你猜他会不会亲自离京来此接我回宫?”
李重意转身不解的看着她。
“而皇上一旦离京,你说宁王会不会趁虚而入?到时若有什么变故,你可能担待下来?”
李重意像不认识似的,看着眼前这个美艳的女人,她唇红齿白,面如桃腮,樱唇一开一合之间,却犹如毒蛇吐信,令人心中生畏。
所以她刚刚,是在威胁他吗?
京城。
陈远山向宗人府告状,宁王谋害他妻女,滥杀无辜,手段残忍,震惊四座。
与此同时,工部主事邓朴向内阁实名弹劾宁王勾结武将,与兵部侍郎已故之子陈纪文交情匪浅,陈纪文杀人被诛,其中也有宁王授意,举朝哗然。
这两件事情几乎是同时呈现在众人眼前,前后紧连,让人遐想连篇。
如今天启帝身体抱恙不朝,朝政事务皆由内阁主持,林乾海将这两封奏疏命人当众传阅揽读,一时之间,宁王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又不知从何处传来流言,民间竟有盛传说皇宫之中有天降异石,直指宁王不满现主,企图谋反。
流言一经传世,便被街头巷尾口口相传,上卿大夫们皆闭口不言,甚至有隐隐推波助澜之态,宁王几乎四面楚歌。
京郊宁王府。
梁韬帧在殿内大喊着命人奉酒过来,鹿鸣在门外心急如焚,踌蹴半响,才蹑手蹑脚的进殿。
“王爷,万望保重身体。”
梁韬帧喝红的一张脸,见鹿鸣手中空空,一气之下,便拿起空酒瓶朝他头上掷去。
鹿鸣不躲不闪,脑门上便被正中砸上,一丝血迹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酒呢?!给本王拿酒来!”
鹿鸣不顾额上疼痛,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求王爷保重身体!”
梁韬帧微眯着一双眼,保重?他要如何保重?
坏消息如潮水般一桩桩的朝他涌来,早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身边一个个人都背叛他,他名下几乎无人可用,要如何反击?
“滚,滚出去,都滚……”
梁韬帧艰难的扶着桌子腿,从地上撑坐起来,似乎想要自己去找酒,结果起身之后还没走两步路,便又要倒下。
鹿鸣连忙小跑着上前去,扶住他摇摇欲晃的身体,不顾他呵斥,扶着他在暖阁里躺下,而后又跪在三尺之外,朝他磕头。
“王爷,如今只有奋起反击,才能博得一丝生机。”
梁韬帧头痛欲裂,闻言定睛看着他。
“你道本王如今何处还有生机?”
鹿鸣又跪近了一些,低声道:“王爷在宫中埋伏多年的眼线,如今也该好好用一用,为王爷效力了。”
“如何效力?”
鹿鸣把心一横:“如今之际,只得釜底抽薪,永绝后患,王爷以为如何?”
釜底抽薪?
梁韬帧看着鹿鸣一张白净满含童真的脸,鹿鸣跟在他身边十来年,从来都是不声不响,平日里不见他说多一句话,今日却能这般大胆谏言。
也是,冯堃死了,张泉也指望不上,如今也只有这釜底抽薪的法子,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梁韬帧容色微动,似在呢喃自语:“你说得不错,宁王府的府兵全部加上只有两千,若是公然与朝廷对抗,只会以卵击石,不肖片刻便会被消弭。
但若是把这些兵力全部集中在一处,攻入勤政殿,杀了天启,到时木已成舟,这却江山还姓梁,朝臣也不得不服从本王号令,拥立本王登基。”
鹿鸣喜道:“王爷英明,奴才这便去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