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媚卿微微一愣,如果说陈夫人的死状太过粗糙,让他一眼就能辨出是她在从中作梗。
那陈慧茹的事,她便有些猜不透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为何会这样问?”
“娘娘深谋远虑,却百密一疏。当日西湖沉船,宁王既然已经派了死士刺杀我,便不会再另派水手凿船。
我原本也一直都猜不透这背后究竟还有何人,直到陈夫人从皇觉寺归来遭遇山贼惨死,才让我怀疑到娘娘头上。”
杨媚卿要杀人,不会毫无缘由。陈夫人既是陈慧茹之母,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陈慧茹一事被陈夫人所察觉,这才被灭了口。
杨媚卿沉吟片刻,继而对李重意笑着道:“你所料不错,这两人的确都是我所杀,你难道还想杀了我为她们报仇?”
整个大晟朝的人都知道杨贵妃与李督公是最最坚不可摧的盟友,李重意没有理由为了这两个并没有多大份量的人与她翻脸。
他就知道她会承认,而他只想弄明白背后的原因。
“陈慧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媚卿冷笑:“因为她在你府上住了数月,她凭什么?”
李重意微微吃惊,她这是什么理由?
杨媚卿绕过他身旁,走到方椅上款款坐下,伸手去端面前一盏茶碗,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却没有喝下。
“我观察你多年,你鲜少与女子亲近,府上更是从未有过女子留宿,她何德何能,却能入你青眼,还一住就是这么久?
我想过要在你府上动手,但又担心会连累到你,见她搬了出去,我便趁机杀了她。”
她这话说得其为暧昧,听得李重意后背发紧。
李重意知道后宫之中总有他和贵妃之间不清不楚的流言传出,她一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却对此事向来听之任之。
那时他便感觉得出,她对他有所不同,因而始终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虽然他越是疏离,越是感觉到她的强力牵引,也没有太过刻意的与她远离。
因为他觉得,或许她对自己当真有些别的心思,但他是假太监这事并没有透露给她,他们之间就永远不可能越距。
只是现在看来,他好像还是把一切想得有些简单了。
不对!
他突然意识到,杨媚卿刻意把这件事情往争风吃醋那边引,这本身就是另有所图。
李重意回身直视她:“我与陈慧茹之间几乎没见过几面,她只是在我那里借住养伤而已,你就是为这个便要杀她?”
杨媚卿反问:“就为这个,不可以吗?”
李重意深吸一口气。
杨媚卿笑着起身走到李重意身旁,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她何德何能,竟能得你如此青眼,难道还不该死吗?”
李重意只感觉自己半边肩膀发麻,被她触碰过的地方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就像是被毒蛇滑过,让人有些莫名恐惧与恶心。
她的手指继续往上游走,指尖刚刚接触到他脖颈上的皮肤,他便后退一步,冷冷看着她,满眼的防备。
她的手臂在他肩头落下,人也晃了晃,脸上还带着笑,似乎并不计较他的失礼。
“娘娘请自重。”
她毫不介意,反而颇为得意一笑,捻着兰花指在他眼前绕了绕,继续道:“重意,你是我的人,这点早在你入东宫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了。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心里就当真没有一丝感觉吗?”
大雄宝殿之中佛香淼淼,不远处时不时有诵经敲钟声幽幽传出,杨媚卿便当着四方神佛的面,在此庄严胜地之内公然说这些话也是毫不心虚,即便李重意向来不信神佛,也对此大为震惊。
“娘娘是皇上的嫔妃,微臣从未敢有半点觊觎之心,况且皇上对娘娘之恩天高地厚,娘娘也不该有此念头。”
提到天启帝,杨媚卿收敛了全幅笑容,面上尽是鄙夷之色。
“你说他?庸庸碌碌,毫无担当,就这样便想让我杨媚卿对他一辈子一心一意?重意,你莫不是在痴人说梦?”
天启帝的确算不得个有魅力的男人。
宽厚可以说成是窝囊,温和也可以理解成无能,若不是头上有天龙光环,像杨媚卿这般清高自傲的人,怕是都不会多瞧他一眼。
李重意定了定神,杨媚卿今日有此举动,实在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越是想要掩饰,便越是有不能让他察觉的秘密。
“你杀陈慧茹,是因为我为她提供遮蔽居所,那照此说法,那所有与我有过交情的女子你都不会放过,但你为何独独偏留林婧婉活到现在?”
他看得很真切,他在提到林婧婉这三个字时,杨媚卿的睫羽明显一颤,手指也微微发了紧。
虽然只有转瞬的功夫,她的心思便暴露在他眼前。
她方才在对他说谎。
“林婧婉?”她抬头望他笑着问道:“你很喜欢她吗?”
李重意静静看着她,并没有回答,但他不回答便已是回答。
杨媚卿的心又沉了沉,面上继续笑着道:
“当初我要杀她,你偏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