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说得十分诚恳,听上去又很合情理,但林婧婉却是不信的。
“你是说她爱女心切,所以特地留下了这枚千千结?”
陈夫人听林婧婉这质疑的语气,又怒从心中起,刚想要出声对峙,被陈远山好歹拉劝住了。
“不敢欺瞒林小姐,确实是如此。”
朱嬷嬷赶紧出声补道:“自从我家大公子去世后,夫人便整日忧思成疾,老爷也鲜少过问,以至于夫人在府中被侍妾欺辱而反抗不得。
如今四小姐也跟着一并去了,夫人膝下空空,无所依靠,想到今后的日子,便追忆从前,心下难忍寂寞。
这才求着老爷将四小姐的棺椁接回府中治丧安葬,夫人只说不想四小姐成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她说到后半段,已经隐隐含有悲音,令听着闻之动容。
陆元和风凉的应道:“原来如此,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林婧婉没搭话,目光投去望向陈夫人,略带着一丝探究的同情。
陈夫人对上她的目光后,便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她不敢对着林婧婉发火,便干脆冲朱嬷嬷喝道:“用你与她说这么多?我取下自己亲生女儿身上的一样物什,还需要用她来允准?”
朱嬷嬷低头不敢抗辩。
林婧婉眼中虽依旧是不屑,可也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陈远山脸上一阵讪讪,连忙打圆场道:“督公若硬要开棺也可以,只是慧茹是溺水而死的,接回来的时候尸体已经有些泡肿了,这天气又热,虽然有冰镇着,难免会冲撞到督公,督公您看这……”
林婧婉:“那便不必了,让慧茹安睡着吧,不用再开棺打扰她了。”
转而对朱嬷嬷道:“麻烦嬷嬷替我去把千千结取来,多谢。”
朱嬷嬷连连应着起身,很快就小跑着回了后院。
厅内便再无话,所有人都一心一意等着那枚千千结送来。
李重意看林婧婉一身湿衣贴在身上,他心里也跟着难受,就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肩上。
当着众人的面,林婧婉也推脱不掉,只得硬着头皮穿了起来。
外袍太长,迤逦在地,衬托得她越发单薄瘦弱,惹人怜爱。
陈夫人自然是看不惯林婧婉这四处勾搭的模样,几乎要把“小贱人”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陈远山恰巧看见了,好不容易对她生出的一丝愧疚也随意消散,心里哀悼自己家门不幸,都是因为娶妻不贤。
朱嬷嬷很快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只楠木箱子。
林婧婉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那日陈慧茹腰间佩戴的那只千千结。
她拿起来细细打量,比对那只方胜结,最终得出结论:
“不是出自同一人。”
似预料之中,屋内没有一人惊奇。
陈远山忙问她:“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婧婉目光坚定:“查。”
陈远山:“从哪儿查?”
陆元和忍不住了,嘿了一声:“我说你这老头怎么回事?刚才还百般阻拦,这会又假惺惺的怎么比我们还着急了?你那都是装的吧?”
陈远山有苦说不出,也不知如何应对。
李重意轻咳一声,淡淡道:“今日叨扰了,告辞。”
陈远山还没来得及回应,李重意便先迈步出去,林婧婉随即跟上,一众番子也浩浩荡荡的跟着出了门。
陆元和最后一个走的,走前还特意煞有介事的盯着陈远山看了好一会儿。
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不客气道:“你还有何事啊?”
陆元和笑着摇摇头:“无事,你忙吧。”
复又肃容看了他身后牌位和棺椁一眼,心中默默哀悼片刻,也出了门。
他几乎都能听到身后陈远山牙齿快咬碎的声音了。
陈府门外,李重意抬起手,要扶林婧婉上马车,林婧婉犹豫片刻,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她在车厢内坐定之后,李重意便随后躬身进来,在她的微微吃惊的目光中安然坐在一侧。
她没料到,忙要起身让出主位,被李重意伸手推拒了。
“你脸色现在苍白得很,即刻回府让胡大夫再给你好好瞧瞧脉象。”
苍白吗?她方才倒没觉得。
但这会经李重意一提醒,这才感觉自己越发的头晕脑胀,只得无力的倚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李重意扬起窗帘,吩咐外头一路跟着小跑的司明。
“去取份冰来。”
陆元和正骑马走在车旁,听到不屑一笑。
刚要讥笑李重意异想天开,却见司明痛快的应了一声,不到一会,便有番子打马上前递上一只小木桶,里面冷气涔涔,正是冰砖。
陆元和张口结舌,心道这太监果真有些本事,连冰这种稀有之物也能随用随取,又感叹这京城真是物华天宝,繁荣似锦。
李重意接过冰桶,随即取出车内箱笼里的干净帕子,包裹严实之后,往林婧婉额头上敷去。
林婧婉睡得迷迷蒙蒙的,只感觉一阵清凉,微眯着眼见是李重意,淡淡的说了声谢谢,复又闭上眼睛打算睡去。
“你这样穿着贴